陸靖言摔得鼻子上都被劃傷了, 鮮血一下子噴出來,嚇得雪音心驚膽戰。
宣平侯隻歎歎氣搖搖頭轉身走了。
等雪音給陸靖言清理傷口的時候還忍不住說道:“侯爺怎的如此?非要逼著你站起來,可你的身體明明不允許,你往後莫要逞強了, 否則傷的隻是自個兒!你瞧, 你這鼻子……”
他原本鼻梁高聳, 鼻子如刀刻出來的一般, 分外好看, 此時卻被地麵劃破了一片傷, 瞧著紅豔豔的,定然疼死了。
而陸靖言卻沒有說話,他沉默著任由雪音給她上藥,瞧著她哭鼻子的樣子,忽然想到了小時候他爹曾經說過的話。
“男子漢大丈夫, 生來就是保家衛國的,爬不起來的時候也要爬起來,站不起來的時候也要站起來!除非你死的透透的了,否則絕不可以放棄!”
他抬起手,砸了一下自己的腿,沒什麼知覺。
但是,他還活著啊,他並未死的透透的,所以,他為何要放棄呢?
“音兒,我要站起來。”他平靜地看著雪音,仿佛說著最簡單的事。
雪音有些驚愕,但好一會, 她還是點頭:“我支持你。”
她知道陸靖言是個什麼樣的人,縱然知道前路坎坷,但隻要他想去,她便陪著他。
可站起來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陸靖言坐著輪椅去了他父親的練武場,父親雖然退居幕後,卻依舊喜歡練兵,帶著幾十個步下弄了小型的練兵場。
雖然場地是小,但宣平侯帶得人熱血沸騰,幾十個士兵竟然弄出了沙場的感覺。
陸靖言心中想站起來的渴望更加濃烈,他比誰都想站起來,想抱著他心愛的女人,想成為從前的那個自己,想來去自如,想照顧她而不是被她照顧。
“你準備好了?”宣平侯靜靜地看著他。
“爹,孩兒準備好了。”
宣平侯依舊是一把一副拐杖扔到他麵前,接著自顧自去訓練士兵。
陸靖言努力去撿起來那副拐杖,卻一次次地摔倒,他摔得鼻青臉腫,卻一次都沒能扶著拐杖站起來。
原來站起來,比他想得難多了!
隻有上半身有知覺,下半身就好似不存在一般,摔了上百次才勉強有一次能扶著拐杖站立那麼片刻。
而練著連著,他腿上就好似要發作了一般,灼熱起來。
從晨起摔到了用午飯之時,陸靖言一直未曾放棄。
可宣平侯走過來卻怒斥:“廢物!不中用!若是站不起來,你便滾回去女人懷裏吧!”
陸靖言一雙深眸與他父親對視,裏頭是暗流湧動,父子二人都如暴怒的獅子一般。
“我不是廢物!我會站起來的!”他嘶吼著再一次摔了出去。
素日午膳都是分開吃的,雪音單獨會做陸靖言愛吃的飯菜,二人在長清園用。
可今日陸靖言卻讓人傳話回來說要她自己用飯,他要同父親一起。
雪音心中隱隱生出不安,她勉強吃了飯就去練兵場附近打聽。
那附近的小廝低聲道:“世子妃,世子今日一上午都在摔跤,侯爺痛罵他的聲音小的們都聽得見,世子……實在是可憐。”
雪音心中心疼得沒辦法,思來想去,守在那練兵場外頭聽著裏頭的聲音。
果然,宣平侯罵人的聲音似乎隔上二裏路都能聽到。
他原本就異常嚴苛地對待部下,此時對待陸靖言竟然更為嚴苛。
“老子讓你回來,是讓你站著回來!不是要一個廢人!”
“你又不是腿斷了,你腿好好的,幹什麼站不起來?廢物!”
“他娘的,練了一上午屁都沒練會!陸靖言,你還是老子的親兒子麼?”
“你再站不起來,幹脆去死好了!娶什麼媳婦,過什麼日子!哪個女人願意跟著個廢人!”
……
陸靖言哪裏被人這般辱罵過?他閉著眼,渾身到處都是傷,士兵們都暗自覺得他可憐。
甚至有人出來替他求情:“侯爺!世子太不容易了!您饒了他吧!”
“侯爺,世子能回來就很好了,求您莫要再逼迫他了!”
“世子並非是自己不想站起來啊!是命運不公,世子原先好好的不比誰厲害?”
可宣平侯非但沒有饒了陸靖言,反倒連那些人一起責罰,讓他們大太陽底下手舉幾十斤重的鐵錘站馬步,若有站不穩的,便領三十軍棍。
有人實在是站不穩,便隻能挨板子,被打得哭爹喊娘,陸靖言閉著眼,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