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十九歲那年嫁給太子, 成為了太子妃。
父母都那般恩愛,她同樣期待一場美好的感情,隻是太子的身份終究與旁人不同, 許多雙眼都盯著她, 太子妃的日子並沒有那麼好過。
加之二人年輕氣盛,難免有置氣之時,陸白氣憤之下就回了王府, 住在自己曾經的院子裏,關起門來誰也不見。
太子並不知道她又生氣回了娘家,當夜領了皇命前往江南辦案,不久之後就是陸白生辰日了。
她沒等到太子來接自己,委屈得不行,在家裏大發脾氣,怨天怨地。
還好弟弟陸墨來看了看她, 給她送上生辰賀禮,細聲勸她:“阿姐保重身子, 莫要再氣了。”
陸白坐在凳子上,神色有些冷,她穿著一身粉色紗裙宮裝, 那張臉龐美得恍如仙子, 她賭氣說:“墨兒,如今太子冷落我, 爹娘也都不記得我生辰,唯有你還記得我。”
陸墨輕輕歎氣, 命丫鬟拿來披風給他阿姐穿上。
“阿姐,你說什麼傻話?我聽爹爹說太子為了不納妾在皇上跟前努力表現,此番去江蘇也是為了多立功, 否則……”
陸白一驚:“可他怎的從來不跟我說?”
“這些事情都是男人們的事情,他同你說了也隻會讓你多添煩惱。”
陸白心中忽然難過起來,揪著帕子說道:“我當初就不該嫁他,他若非太子,而是像爹爹一樣的尋常王爺,定然不會有這些事情了。”
可陸墨隻是搖搖頭:“哪一家沒有諸多煩惱呢?爹與娘不也經曆了那麼多的風霜才走到如今,即便是走到如今,也是日日為了彼此而擔憂。阿姐,你莫要埋怨爹娘忘了你的生辰,實在是這幾日爹爹腿傷又發作了,娘急的不行,原本為了你的生辰娘親手做了一件衣裳的,誰知道爹忽然就……”
陸白猛地站了起來:“我怎的都不知道?我還住在家裏,竟然都沒有人告訴我!”
丫鬟齊刷刷地跪下了:“稟太子妃,這幾日您心情不好,不許奴婢開口講話,奴婢也不敢……”
陸白氣壞了,既氣自己作了一回,又氣丫鬟不懂是非曲直竟然瞞下了這樣的事情,立即就朝爹娘那裏趕去。
這兩日陸靖言的確腿傷又發作了,他起初還忍著疼,後來吃藥沒用,雪音的那香也對他沒什麼用了。
他疼到嚴重之時難以忍耐,就起了高燒。
雪音在旁邊伺候他,給他不停地換帕子,喂湯藥,卻見陸靖言兩頰緋紅,額上始終滾燙。
他意識稍微清醒之時就睜開眼看著她,握住她手,斷斷續續地說話。
“我這輩子,早已值了……這些時日原本就是我偷來的,音兒,若是我撐不住,你定然要好好地活……”
他疲憊至極,腿上疼得如被火燒,被千萬隻螞蟻啃噬。
這麼些年來,他這傷痛反複,這一次又疼得讓人絕望。
雪音握著他手,終於忍不住哭出來:“不成!你要挺過去,隻要挺過去就好了。”
可陸靖言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他聲音輕飄飄地:“可是……太疼了,太難了啊!”
雪音便抱著他在自己懷裏:“若是我們想要在一起,又怎麼會不疼不難?這世上又有幾人能遇上心中真正愛的人,既然遇著了,我就絕對不會放手。陸靖言,你若是走了,我即刻跟你而去。”
陸靖言靠在她懷裏,隻餘了一絲力氣,輕輕地說:“我愛你……”
屋外陸白與陸墨聽著他們爹娘的說話聲音,也不好再進去了,兩人都覺得心裏酸酸的,也有些震撼。
這個世上許多時候都是很苦的,哪怕是父子母子也都無法體諒彼此,在許多重要的時刻,隻有伴侶,那個深愛著你的人才知道你的苦楚。
沒有幾人會為了父母而殉,卻有許許多多的人為了愛人而殉情。
當晚,陸靖言好轉了些,燒退了,腿上的熱度也退下去,人安靜地睡了。
雪音忙活了兩日,也如大病了一場,等空下來才想起來陸白的生辰都過去了。
她悵然一番,把那新做的衣裳翻出來拿給陸白。
“娘知道你喜歡梅花,特意給你做一件繡著梅花的衣裙,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陸白眼睛濕潤,靠在她娘懷中:“娘,是女兒不懂事,讓娘如此勞累。”
雪音柔柔笑:“傻,說這些幹什麼?我與你爹隻有你和你弟弟,就是希望你們二人都過得好才是。”
她經曆過那種超越生死的痛,才知道平靜安和的人生是多麼難得的事情。
但人處於一種執拗之時便很難理解為何要珍惜。
年輕的時候總以為時間是解藥,會化解一切的不甘心,可有時候心底深處的愛意卻從不曾消失。
陸白沒在娘家多待,見爹好了,便立即回了太子府。
她甫一進府便覺得府中上下完全不一樣了,從太子府邸大門口便被人裝飾了許多的梅花剪紙,以及絲絹做的梅花一支一支都掛在樹枝上,遠遠看去,如夢如幻,似真的的一般。
少女明眸裏都是驚訝,而後蓄滿了淚水。
“太子妃,這些都是太子命小的們布置好了的,太子說皇命不可違,可即便他不在您身邊,可他的心在您身邊,小的們替太子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