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綰放下了茶碗,作勢用袖子擦了擦唇角:“父親,你這茶好像有點苦。怕不是新茶吧?回頭,我讓安親王給你送點禦供的茶葉來吧?”
薛承見薛綰喝下了那杯茶,目光緊緊地盯在那茶杯上,等薛綰又喚了一聲之後才醒悟過來:“好啊。哦,綰兒,為父突然想起來有一件急事要去處理。你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
薛綰突然站了起來:“父親,你要去……”
剛剛走到門口的薛承聽到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緊接著,一聲“噗通”聲。他回頭望去,隻見薛綰已經倒在地上了,那雙平素淩厲的眼睛已經合上,很快發出微弱均勻的呼吸聲。
薛承站住了腳步,沒有流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目光深深地盯著地上的薛綰看了一會兒,然後拍了拍手。不一會兒,一個一直候在外麵的小廝跑了進來,垂手拱立在門口。
薛綰微微睜開眼睛,投過濃密的眼睫打量著周圍的情況。隻見薛相指使了那個小廝過來,將她抬到了書房窗下的貴妃榻上。
他到底想幹什麼?
薛綰保持著均勻的呼吸聲,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這就是她的計劃,假裝喝下那杯茶,打探一下這個相爺對她究竟懷著怎樣的心思。
薛相命人將薛綰抬到貴妃榻上之後,揮了揮手。書房裏頓時隻剩下這對父女。
她重新閉上眼睛,寂靜的黑暗中,,薛綰突然聽到了薛相歎了一口氣:“你說你,待在北院裏好好地過一輩子不好嗎?為什麼要清醒,而且還成為了安親王妃呢?”
這一席話聽得薛綰忍不住打了一個輕微的寒噤。薛相果然不願意她清醒過來!
本來搭在薛綰身上的日光突然被一個影子給遮住,薛相目光深深地打量著無比甜靜的薛綰,舒了一口冷氣:“綰兒,你不要怪我。如果我不這樣做,最後倒黴的,不隻是你,還有我們整個薛家。我也隻是想要保護你而已。”
保護她?都給她下藥了,還算是保護她?
薛相盯著薛綰的眼神又忽然有了一絲憐惜:“待會兒我會叫胡大夫來,他會讓你的癡症再次加重。到那時候,你就真的成了一個傻子了,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人,打你的主意了。”
什麼!
薛綰心裏一驚,薛相居然要讓她再次變傻!
就在她震驚的時候,薛相已經走出了房間,她的耳朵聽到了扣鎖的聲音。
很輕微的一聲,就讓她和外麵的世界隔絕了。
薛綰一個翻身從貴妃榻上坐了起來,驀地睜開眼睛,盯向前方。眸子裏仿佛蘊藏了極為深厚的海水,那水仿佛能把一切阻礙都衝塌。
她的眼睛裏麵已經沒有了怒氣,似乎已經能坦然接受這樣的命運。
這就是薛綰,就算是再次重生變得神誌清醒,也依然有人想要她繼續當一個傻子。而這個人還是自己的親爹。
她走到窗邊,透過薄如蟬翼的窗紗遠眺著漸漸走遠的薛相,眸光微動。看來她身上一定有什麼秘密,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想讓她永遠都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