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由基卻不以為然,問道:“三姐,去時可說明了是與我提的親?”三姐兒看了媒婆一眼道:“說了。”錢由基又道:“溫小姐定的是什麼人家?”三女兒道:“說是杭州總兵的公子。聽說人長的倒也白淨,又讀了幾年的書,無非有個功名罷了。”錢由基笑道:“小吏之子,草皮之士,有什麼好處。溫大人也知道我些,怎不肯幫上幾句,替溫小姐拿個主意那。俗話說,男怕選錯行,女怕嫁錯郎,到要緊關頭,竟都糊塗起來了。”眾人見錢由基這麼說,皆不便再言語什麼。最後還是三女兒勸道:“兄弟,這事就到此為止吧。大家都不是混纏的人,一是一,二是二,人家即然說了,也隻好作罷。”錢由基聽了,氣哼哼轉身而去。這邊錢保和留下媒婆吃飯。
事情有不成倒也打緊,隻是苦了錢由基,左想右想隻是離不開溫小姐。到了下午,就見錢由基一改往日模樣,六神無主,悶悶不樂。到了晚上,竟茶飯不思,托著腮膀子亂想。再到夜裏,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那溫小姐,一時笑笑,一時走走,是揮也揮不去,隻在眼前轉。這就是所謂的單相思了。
錢保和見兒子如此,心中泛急,自己已是話短眼遲,體力難支,隻得將錢由基的舊日朋友,或早或晚,齊來亂勸。錢由基隻是聽不進勸,兩眼無神,隻管發呆。這天晚上,見一班子兄弟又來相勸,錢保和讓廚子燒了幾道上好的菜肴,開了壇好酒。喝著酒,那話漸漸放肆起來。老六道:“兄弟平時最痛快,怎麼這事上,也猶豫不決的?以我之見,這事要成不難。你我兄弟搶進去,把溫小姐搶出來,生米做成熟飯,看他還有什麼話說。”錢由基道:“這可是殺頭的勾當。”老六道:“如今煬帝已死,天下大亂,諸候各霸一方,誰還管得了王法。憑我們兄弟的本事,立個山頭,大半個江山也能到手。”另一個道:“小梁山的戴大王約了我們兄弟幾回了。明說了,隻要兄弟你去了,第一把交椅便是你的。幾百號人,殺下山來,搶了溫小姐,先占了兗州,再占山東。”錢由基聽了,不由動了心思,連夜傳信到了小梁山,沒兩天就約好了動手時間。
這天晚上,錢由基約了小梁山的強盜伏在城外,老六幾個在城門探風,錢由基一個人往知府後院繡樓裏去搶溫小姐。隻等火起,便裏應外合,搶占兗州。錢由基出了大門,抬頭一看,見天色昏暗,星月無光,四周清冷,街上灰蒙蒙的,不見一個人影,暗喜道:“風高殺人夜,月黑偷人時,正是好機會。”錢由基來到後牆之下,借繩索上了牆,跳進了後花園。錢由基久居此地,知府中來往幾十遭,輕車熟路,一路小跑早來到繡樓之下。
錢由基四周看看,隻有風吹雲暗,並無人影,大了膽子將窗紙舔破,朝屋內一看,見正中睡著兩個小丫環,打了地鋪,橫陳在那。錢由基不敢冒然行動,再圍著繡房看了看,見繡房上下二層,靠東首有顆大樹,繡樓之上隱隱尙有燈光。錢由基有意弄些動靜,學了幾聲貓叫,又學了幾時狗叫,並不見有人來,心道:“你等不來,我便上去。”繞到大樹下,看了看,並不認的樹名,見那樹杈正芽發枝綠,樹冠極高,超出繡樓大半截,這便叫做黃羅罩繡樓了。
錢由基是個上樹行家,自小爬高越牆,上房揭瓦,如家常事。一時來到樹下,一縮身子,沒幾下就上了樹,朝繡樓裏望望,隔著窗子看不甚清。就又向上爬過兩道枝叉,到了繡樓房頂上。錢由基從腰中解個帶子,栓在樹丫上,將身子倒吊下來,正好落在窗前。錢由基又學了幾聲貓叫,屏氣一聽,還無動靜。
遠處夜色三鼓,錢由基料著溫小姐睡熟了,遂輕輕打開紗窗,向屋內細看。見那紅燭就在窗前燃著,尚有半寸多長,一架古琴,兩排書廚,空氣中透著少女閨房的幽香。溫小姐側著身子躺在繡床上,一頭秀發未解,半襪紅綾猶在,兩隻雪白的膀子半露在錦被外。錢由基見了,不覺心動,心道:“多話何益,不妨先將生米作成了熟飯,再細說不遲。”一時起了賊膽淫心,順勢勾住窗子,翻身跳進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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