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仁大口吃口包子,喝口湯,剝個蒜頭道:“建材一廠有一套新設備,因企業要破產,現在不要了,迫切急著賣掉,報價一百五十萬。”錢由基道:“你打算賣給誰?”李家仁道:“也有主了,賣給長海。長海有一家鄉鎮企業,正要上這項目,資金到位了,卻一時訂不到貨,眼下正急得不得了。我去問了,隻要價格不超過一百三十萬便收。這樣一進一出。”未等李家仁說完,錢由基氣可就大了,心道:“這不是拿我開涮嗎?”也不問手裏是什麼家夥,照著李家仁頭上就敲了過去,啐道:“這老臉不值錢,憑著胡扯!你當我是救濟會,還是什麼?”
恰在此時,那哥三也來了,見二人正鬥嘴,忙圍過來。錢由基即叫張道平再要些蒸包來吃。眾人都一同坐下,高大貴道:“鐵嘴哥又呱呱啥哩?”李家仁笑道:“你們來的正好,評評理,看這生意可是能做。”因把事說了,又道:“眾位兄弟再聽我說,說得不在理,隻打我這老臉就是。先收長海的定錢,支付給建材廠當定錢,拉了貨送給長海,再將長海的款子拿著咱用。有了錢,就好發展,雖有些倒貼也是值的。”秦世寶聽了疑道:“這樣雖好,隻是不給錢,一則怕人告,二則也太冒風險。萬一還不上怎麼辦?”
李家仁到此,也不吃了,用手抹抹嘴,站起身來,衝那四個道:“幾位兄弟都是明白人,現在賺錢,一要有權,二要有人,要的都是鐵關係,咱上那弄這些關係去。再說了,要是有這等好關係,咱還混這個窮?這一天三頓,吃上頓沒下頓,這是混窮。混可有混法,有十個字,叫吃喝嫖賭抽,坑蒙捌騙偷。前五個字是有錢人用的,後五個字是咱混窮的用的。要麼大幹一場,要麼趕緊各卷席蓋,早走為好,省得整天人家來要帳。”四人聽了,有三個撇嘴道:“你也就茶壺打了把,光剩個嘴了,你這麼能耐,豈不早發了。”李家仁笑道:“不怕你們笑話,我原就隻有個嘴,要不,人家怎麼叫我鐵嘴那。要是動真格的,我是真不行,要行還得看咱們錢經理的。”
錢由基沉思了半晌,恨道:“此事我看行!反正到頭也是一個死字。”又分析道:“這建材廠是國有的,我們卻是個私營的,他賒貨欠錢是常事,我們卻不做虧本的買賣,給那個雞巴廠長先送幾萬,拿錢封了他的嘴,這一百多萬我們盡數周轉,擴大規模,規模一旦大了,人家來做生意,錢就賺得快,不愁不發大財。不過,老李哥,長海的款可要到位,今番空手打雁,可別讓雁啄了眼。”錢由基此時又想起了王二萬,那招雖損,可確實管用。
李家仁見錢由基扔下話來,忙道:“明天可去長海先簽合同,順便要些定金,這邊再找人通洽廠長,把貨搞妥。”錢由基點點頭,一看那三個都伸長了脖子,幹瞪著眼看他,似要從自己身上看出些什麼不妥,又似犯人臨刑前在聽什麼祈禱,不覺長了幾分英雄氣,將桌子一拍,義無反顧的道:“大行不顧細慎,西城混夠了,我們再混東城去。”又道:“明天去要氣派些才好。”言罷,四人又如此這般那般,商量了一陣。
第二天,留了秦世寶看家,四個人打扮整齊,包了輛轎車,直奔長海。跑了四個小時,至下午才到。見了那位房廠長,由李家仁引見了,錢由基就遞上片子,房廠長一看來人是大地方大公司的人,又是熟人介紹,十分信任,一時把苦處全倒了出來。錢由基安慰道:“房廠長,我們公司專一為廣大企業服務,你們要的設備,我們手上就有,保證質量,一個星期內準時到貨,定不影響你們五一檢查。”房廠長也是求貨心切,忙著簽訂了合同,這才放下心來,又安排了桌酒菜,陪著錢由基幾個人吃飯。
席間,錢由基就道:“因是貨到付款,商業交往也有一定之規,需先付些定金。”房廠長問道:“按多少收?”錢由基笑道:“按規定要收百分之三十,因我們彼此信得過,也隻走個形式罷了,五萬吧。”房廠長聽了,見定金也是不多,急叫人取了,拿給錢由基。錢由基心中暗喜,叫張道平寫了個收條,將錢收了。晚上四個人趕回來,與秦世寶說了前後,皆大歡喜。錢由基又急催著去見建材一廠的馬廠長,李家仁笑道:“這樣去太匆忙。”錢由基道:“怎麼去才不匆忙?”李家仁笑道:“須再托個人情才妥。”錢由基笑道:“倒不如說再支給你些錢痛快。”李家仁笑道:“這個人情必托不可,隻花個一、二千就辦得成事。這個人是建材局的杜副局長,當初上項目就有他一半主意。”錢由基隻好點頭,支了三千塊給李家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