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百年來,她的妝台盛開著猶如他眼中一樣旺盛的月光,水晶簾揮不去月光,禦花園水麵拂不去月光,它來了又去。月徘徊,對多情的魂影依依流連,她總以為是他的魂魄乘月歸來,為這思念,飛度山關,不顧的山水長遠,羈旅疲倦。
可從未曾思及他那句,往生便不會痛苦。他早就放下一切,那個眉眼如畫的少年再也不會回來了。
洛輕雲已無從揣測此刻的柳樂心會怎樣,正因她知道柳樂心有多麼思念這個人,亭台高樓,紫雲山間,她想著他已行至何處,兩百年真的很久,她整日想著種種可能,卻又安慰自己他一定在路上。春盡冬竭,月色依舊好,等一不歸魂。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她暗自喃喃,大笑的拂動衣袖,捋了捋額間的青絲:“可笑,可笑......生生世世所道相思,猶未厭倦滿足。貪戀也好,貪心也罷!人世無常,眾生有情?哈哈哈,我尚為你紅豆熬成纏綿,良辰美景未賞透,你怎能就此放手?”
下一瞬,她便消失了。獨留洛輕雲一人立在原處,不遠處,一支金簪,那個鬼皇後一直帶著的金簪,被她丟下了。
一群侍衛找到此處,眼尖是她,急忙通秉阮玉珩:“大人,屬下看見雲妃娘娘了!”
阮玉珩打眼望來,心下這才一鬆,兩步並做一步來到她麵前,卻見她渾身濕漉漉,順著水望去,見到一側的石板路被劈開。幾名侍衛探頭望去,發現路麵下竟有一口井,不由皆一驚。
“娘娘,您這是......”阮玉珩語塞,竟不知如何開口去問。
洛輕雲回了神,道:“我要見皇上!”
“皇上此刻還在昭仁殿,臣方才已經派人去通秉皇上,娘娘不如回霞暉殿換身衣服。”
洛輕雲低頭望向自己這般模樣,點了點頭。
杜若感天謝地的叨叨一番,吩咐著丫鬟為她沐浴,不一會薑湯也熬好,半夜一口一口的喂著她。
洛輕雲許久沒有穿的如此光鮮豔麗竟有些不習慣,她坐在妝台前看著半夏為她綰的發髻,將柳樂心丟下的金簪放在了錦盒裏。
半夏探出半個頭,笑道:“娘娘今日要帶哪個發飾,這裏都是皇上賞賜的,有翡翠菊釵,不過這顏色不稱娘娘這身櫻粉衫裙,不如戴這個蜜花色水晶步搖。”
洛輕雲抬眸細細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擠出一抹笑:“你決定就好!”
半夏一愣,半晌喜極:“娘娘,您終於笑了!”
洛輕雲淡淡勾了勾唇,神情也變得柔和起來。
“皇上駕到!”
門外通傳,洛輕雲起身迎接。皇上身上那明黃色的長袍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那洶湧的金色波濤下,衣袖被風帶著高高飄起。他墨黑如玉的瞳仁散發著一種不可攀的冷漠,清秀的臉上卻噙著一抹不可言說的情緒。
他冷冷開口:“阮玉珩說你要見我!”
他得知阮玉珩找到她不知有多驚喜,扔下昭仁殿的太後瀅妃,任憑他們那一臉難以置信,以及震驚的模樣。毫不耽擱的趕到霞暉殿來見她。可他有氣,天生傲嬌的性子又抹不下麵子,隻得裝的不耐煩的模樣,愛答不理的瞥了她一眼。
洛輕雲並未感覺到他複雜的情緒,隻覺他比平日看起要冷淡幾分,想必還因那日之事,皇上心中仍有芥蒂,她細想也覺自己那日言重了。
皇上何曾有害她之心,他把失去宋子的悲痛強加給所有跟這件事有關的人,是她不分青紅皂白,是她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