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風聲鶴唳(1 / 2)

青棣伸出手輕輕捏住燕清安的下頜向右偏,待看清她的傷勢後抬腳就要出房門:“姑娘傷得不輕,奴這就去典藥局為姑娘取藥。”

燕清安猛然反應過來,趕緊抓住青棣的衣袖阻止她:“姐姐,天色已近很晚了,你不要再跑出去了。”

她已經很久不曾這樣叫過她了,青棣一驚,看燕清安渾身上下髒亂不堪,說話的語氣近乎可以用“可憐兮兮”來形容,心底大概也能猜出幾分,才不免更加心急擔憂,竟難得得忤逆她:“姑娘!你這個樣子怎麼行?”

燕清安不敢直視她,卻將她的袖子拽得更緊:“青棣,我沒事的,隻不過走得急在路上摔了一跤而已。”她又重複了一遍,“我真的沒事。”

青棣擰著眉頭,想從燕清安的臉上看出點端倪,奈何她隻是低著頭,除了話音微顫,竟找不到讓人生疑的跡象,若非她方才脫口而出“姐姐”一直縈繞在耳畔,或許青棣就真的信了她所謂的緣由。

可她到底還是妥協了,依燕清安的話待在屋裏。

但傷勢久不處理也不是個辦法,她隻能用前些日子幹活不小心傷到手腕時敷抹的藥膏為燕清安上藥。

待料理完畢正要服侍她更衣睡覺,燕清安卻隻是把淩亂的外衣脫去就縮進了被窩。青棣沒辦法,當抱著換下的宮裝出燕清安的房門,可回頭看到榻上將自己裹得嚴實的燕清安時,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將房門關緊後,又回到榻邊守著她睡下了。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沒過多久,燕清安聽到榻腳處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這才睜開眼,靜靜的望著床頭懸掛的繡帳發呆。

她睡不著。

隻要一閉眼,腦海裏就是那名死去的女子。

雖不知她的姓名容貌,但她的身形和嗚咽一直在她眼前,在她耳邊,揮之不去。隻要一閉眼,仿佛身後就有人對她窮追不舍,她用盡力氣,也隻能像一隻被貓兒玩弄的老鼠,無法逃脫。

六年了,她以為類似的事情不會再發生,可千百個日夜來時常在她夢裏浮現的記憶又是那麼深刻,所有在午夜裏醞釀的恐懼被今日所見全部撩撥出來。

可她,卻沒有像六年前的舉動了。

不敢也不能了。

她的命,是母親和外祖拚了身家才換回來的,她不比皇家女兒,也不是官家千金,她的命太賤又太來之不易,所以她比尋常人都要愛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今日性命受危,她甚至可以忘記多年在宮裏學習的禮儀規矩,猶如喪家之犬一般逃竄。

紅鴛與念珠常誇她懂事識禮,隻有她自己知道,每每聽到這些話時,她是多麼得難堪羞愧。

她根本擔不起這四個字!

她於黑暗中再度閉上雙眼,仿佛又聽到酒盞被掀翻在地的聲響。

可是,紅鴛與念珠不能理解,在永裕園僅有一麵之緣的九皇子也不能理解,或許在他看來,自己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可悲女子。

那又如何反正以後與他再沒有交集了。

她想起今日同他人說過的話,嘴角竟浮起一抹苦澀笑意。

我早說過的,我從來不是什麼大義女子。

因為一夜未眠,清早晨起梳妝時發覺眼下烏青愈重,燕清安隻能用脂粉將難看的氣色掩去,青棣見狀忙問:“姑娘今日還出屋嗎?宮宴不曾結束,若姑娘不方便,宓嫋殿也不必前去了。”

她靜默了一會兒,抬手將麵上的香粉又抹勻了一些,才開口回答:“要去的。不過今日不去宓嫋殿了,去西苑吧。”她又低低地喚了一聲,照自己的脖頸處比劃了一下,“你去將我那身月白團領的錦帛衫取來,可以遮傷。”

青棣愣了片刻,隨即應下。

待到了西苑,燕清安這才發覺原不隻有她才想到了來探望師朧卿。

當她進屋時瞧見紅鴛正坐在師朧卿床前,臉上的淺笑也不由得僵住了。她的確沒有料到來者是紅鴛,但好在她反應快,趕忙向紅鴛問安,倒也沒感覺有哪裏不對勁。

紅鴛隻是掀起眼簾看了她一眼,然後淡淡地應了一聲,態度是一貫的清冷。

燕清安見師朧卿坐在床頭一副拘謹的模樣,心裏暗自歎了一口氣,然後笑著問紅鴛:“師父今日怎麼有時間來瞧瞧朧卿宮宴上的煩事莫不是都辦好了?”

“朧卿病了,我理應來瞧瞧的。”依舊是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卻聽得燕清安好不自在。

本來昨日她與師朧卿偷偷溜進永裕園的事就是瞞著紅鴛的,現下她卻待在師朧卿的房內,怕已經是有所察覺。既已察覺,若是幹脆地斥她幾句罰上幾板子倒也安心了,可這麼不明不白的態度總讓人覺得頭上懸著一把刀似的,瘮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