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何許人也(2 / 2)

百歲寺位於祁山,當年還是妃子的皇後去百歲寺為腹中皇胎祈福,因故留在祁山待到皇胎落地,而這位生於祁山的皇兒便是蕭應祁。

雖然蕭應祁在此之前從未回過縉宮,但是此後帝後前往百歲寺祝禱祈福,蕭應祁都會留在百歲寺以侍帝後。

她竟未曾想過,同陛下隨行的何懌會和蕭應祁結下淵源。她聞言,抿著嘴笑:“不過是因為我今日是同九殿下隨行至此的,我可是看著你進了雅間。”

青衣男子的眼神在何懌與燕清安流轉,最後停留在燕清安身上。

燕清安一激靈,酒意退了一半,她感覺男子的眼裏有萬丈之淵,深不見底,可那雙眼,叫人想起天空裏敏銳的鷹。

她忽然意識到眼前的陌生男子,對她有種隱隱的敵意。

她不明白這敵意從何而來,但是她能確定的是,他看向她的眼神十分不善。

何懌輕咳一聲,然後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妹妹阿燕,燕清安。”他伸手向青衣男子,“這位是九殿下的摯友,梁子謹。”

燕清安正欲行禮問好,卻見梁子謹落下一句:“莫要讓九殿下等急了。”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何懌麵露難色,現在連教訓燕清安也忘了,隻能尷尬笑道:“子謹他……向來這樣不近人情,你別放在心上。”

燕清安低低喏了一聲。她也並非是因為完全不在意,可方才酒勁上頭,漲得她腦袋昏沉,她也無暇顧及其他。

何懌上前托著她,倒難免不忍:“你到底喝了多少?同誰來的?真不把自己當孩子了?”

燕清安強撐著,不敢吱聲。她可不敢說把酒當果漿喝了好幾杯,早知道後勁這般大,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這樣喝。

何懌進退兩難,他思量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妥協:“罷了,我先把你送回府吧。”

正當他欲抱起燕清安時,蕭允貞匆匆趕來,見她一幅迷醉的模樣,又好笑又好氣:“我道那壺中的凍雪釀怎的少了那般多,原是被她貪杯喝完了。”

何懌眼見蕭允貞在此,心裏大概明白過來了究竟是怎麼回事,行下禮之後才安下心,但始終氣惱,卻還是壓住怒氣:“太陰公主以後萬不要再由著她胡鬧了,你們未及笄的姑娘家,若是因此惹上什麼事可如何是好?”

蕭允貞睨著何懌,雖心裏不滿,可想著他也是擔心燕清安,倒不願反駁了,從何懌懷中攙過燕清安,方沒好氣囔道:“還怕我看不住她?這周圍這麼多侍女,哪個不是我派著盯住她的?何大人且去忙自個兒的吧。”

腦海不甚清明的時候,燕清安聽到蕭允貞的聲音,身體終於放鬆下來,靠在她肩頭。

蕭允貞身材並不算嬌小,哪怕比燕清安小上一歲,可依然比她高一頭,而她母妃是將門之女,她自幼也淨愛舞槍弄刀騎馬射箭,雖說是大臨最嬌貴的公主,卻半分都不嬌氣。她索性將燕清安橫抱起,卻在將她抱起的那一瞬間,麵色轉冷。

太輕了,太瘦小了,像隻貓兒。

燕清安迷糊地睜大眼睛,自然地將雙手環上她的脖子,然後往她懷裏蹭了蹭,安然地闔上雙眸,輕輕地嘟噥了一句。

蕭允貞沒聽清,湊近了些:“什麼?”

燕清安將臉對著蕭允貞:“困。”

蕭允貞冷著的臉有了些許動容,她抬腳下樓,朝青棣笑道:“你家姑娘酒量小,往後可得仔細些,她要是再喝醉了,豈不容易叫那些登徒子占了便宜去。”

青棣掩唇笑得歡:“謹遵殿下言。”

在那之後的事情,燕清安是再也記不得了,她許是醉得厲害,渾渾噩噩睡了一整宿。她在混沌之中,做了一個夢,夢醒時分,眼前卻是溫氏那張略顯憔悴的臉。

不出所料,燕清安又被溫氏好一頓教訓。

她乖巧受訓的同時,也清楚了自己的酒量到底幾斤幾兩。

而餘下的時光裏,她不斷回味起那個夢。宿醉時的夢,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不久前她伏在芳書閣的矮幾上,也做過相似的夢。

不是美夢,也不似噩夢,夢裏有個人一直在念叨著什麼,那時她還未曾聽清便夢醒,而現下,她好像終於聽清了夢裏那一句句詢問:“姑娘何許人?”一遍一遍,不知疲倦。

她是怎麼回答的?她好像什麼都沒說,然後轉身離去,自此之後,再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