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杜開走到寢殿內,隔著屏風稟報,說沈羽蘇不慎落入冰湖,此刻已送往宣婕妤的寢宮請太醫診治,不能來了。
“咣啷”一聲,李婉嬪手裏的茶杯突然落在了地上,碎成十幾片。
二妃驚懼地看著沈幽篁,腿一軟都跪了下來。
沈幽篁臉色驟然一白,快步走到屏風外,一把抓住杜開的衣領:“禁軍統領都去了,他沈羽蘇還敢抗命不來!?”
“貴妃親自來了,她如今鳳印在手,卑職實在不敢違拗……”杜開忙道。
沈幽篁隔著朦朦朧朧的雙麵繡絲質屏風,看著龍床上那一抹明黃衣服顏色,緊緊咬了咬牙。
“藥,父皇已經喝了,不管沈羽蘇來不來,都必須把這件事栽在他頭上!”
話音沒落,忽聽屏風外傳來宮女驚喜的聲音:“吳總管,您可回來了!”
沈幽篁聽了,臉色頓時慘綠。
這吳念恩明明回鄉處置他老娘的身後事,怎麼這麼快就回宮了?
李婉嬪一聽,趕忙一腳將打碎的瓷片踢到床下。
外麵傳來吳念恩壓低的聲音:“是啊,日夜兼程,就怕其他人伺候不好萬歲爺,哪敢在鄉下耽擱。錦屏,萬歲爺寢殿還亮著燈火,是不是沒睡?咱家進去回個話。”
那宮女支支吾吾,說不清楚,隻說,晟親王、蘇貴人和李婉嬪正在裏麵伺候著呢。
吳念恩便在屏風外請求覲見。
杜開聽說吳念恩回來,自是高興,因為他在皇帝身邊身邊多年,忠心耿耿,深明皇帝的心思,有他服侍,要比蘇貴人這些新人好得多。
但是沒想到沈幽篁卻是眉頭緊皺,蘇貴人和李婉嬪更是臉色蒼白,杜開一時覺得三人反應似乎不妥,但卻沒有往別處想。
沈幽篁也不能不讓吳念恩覲見,隻好宣他入內。
吳念恩見皇帝喝了藥,似乎睡得很沉,便恭敬地拜見了沈幽篁。
沈幽篁溫和地道:“吳總管為令堂料理完後事,也算盡了孝道,節哀順變。”
吳念恩垂首,眸光掃了一眼李婉嬪的裙擺。
隻見她裙擺上的刺繡百合,被茶水所汙,而她身後,還有些許打碎的瓷片,地上的水跡還在。
他眼睛裏閃過一絲恐慌,但麵上卻不露聲色:“咱家老母活了八十多歲,算是喜喪,咱家並不悲傷,不過了卻一樁心事,以後可以安心在宮裏為萬歲爺盡忠了。”
沈幽篁走到吳念恩麵前,將他扶起,凝視著他的眼睛,道:“吳總管一路勞累,今夜就無需伺候父皇,先去休息吧。”
吳念恩望了一眼龍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帝,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
“咱家告假多日,回宮便不能再偷懶,何況晟親王與二位小主都事疾辛苦,合該你們去休息才是啊。”
沈幽篁見他非要賴在這裏,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吳總管,難道本王的命令,你也敢不遵?”
吳念恩揚起頭來,笑道:“咱家不敢,隻是……”
沈幽篁不由他再找理由,冷聲道:“好了,不必多說,明日一早你再來禦前侍奉就是!”
吳念恩的喉結緩緩動了兩下,目光從皇帝鐵青的臉,落在地上的瓷杯碎片上,咬著牙,額頭的青筋都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