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牢裏,上官瑾被剝了甲胄官服,關在地牢中。
也不知道上一個住在這裏的人是誰,最後是死了,還是出去了。
鋪在牢房裏的稻草盡是一股子騷臭味兒,哪怕上官瑾做好了死的準備,也覺忍受不了這樣的汙濁。
上官瑾站在牢房中,呆立良久。
他出生時的上官家,雖沒有現在煊赫,但也算富貴。從小養尊處優,作為武官,沒有上過戰場,卻因為有個受寵的貴妃妹妹,一步登到禁軍統領之位,天子近臣,榮耀非凡。
他腦子木木的,一遍遍去想自己終究為什麼會落到這個田地。
小時候練武,為的不就是保家衛國,一身本事賣與帝王家嗎?
從什麼時候開始開始,他忘記了自己的初衷,被榮華富貴迷了眼,貪生怕死,願意同一群逆賊苟且?
上官瑾按住隱隱發疼的胸口,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今天如果沒有出這麼多事情的話,抑製蠱蟲的藥應該已經被送到他府上,讓他服下了。
沒有藥,他還能活三天,但是這三天,心口的疼痛會越來越厲害。
上官瑾的手哆嗦了一下,他回憶起了那種剜心之痛,想起了疼痛時除了活下去再沒有別的念頭的自己。
上官瑾想要推脫,正是這種疼痛,讓他忘了自己的信仰。但是他內心深處其實知道,真正讓他變的麵目全非的,隻是他的貪婪而已。
踢踏踢踏,一陣腳步聲停在他的牢門前:“吃飯了。”
獄卒腰都懶得彎,從牢房柵欄縫隙中丟進來一隻饅頭。那饅頭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絲毫沒有食物的鬆軟,冷硬如頑石,從上官瑾的腳邊徑自滾進了滿了騷臭味的稻草中。
獄卒丟了饅頭,立刻就離開了。
上官瑾還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他又冷又餓又困。但是這裏沒有他可以坐可以躺的地方,那個饅頭更不是他咽得下去的東西。
他唇角露出一絲苦笑,身為禁軍統領,死牢裏的待遇他是知道的,隻怕明早的早飯也隻會是殘羹冷炙而已。
他這一頓不吃,下一頓不吃,不知道餓上多少頓能讓他忘記矜持,將這些東西也吃得津津有味。
上官瑾忽然目光一變,不對啊,現在這個時辰,不是開飯的時候,除非是馬上就要處死的死囚,否則不該有人送飯才對。
上官瑾忍著惡心,用腳撥開稻草,找出那顆在地上滾了一遭,沾滿汙漬的饅頭。
皺著眉,伸出一個指頭按了按,果然很快就找到了塞在饅頭裏的異物。
那是一張又薄又窄小的紙卷,上官瑾就著牢房外渾濁的火光,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出上麵寫著什麼:
想要背叛的時候不妨想想被蠱蟲吞噬的下場。
上官瑾悚然一驚。
這些人,不想著來救他,竟然要他死守秘密嗎?
上官瑾恨得牙癢癢,一邊害怕死牢中的酷刑,一邊又畏懼蠱蟲鑽心的疼痛。
這時候,牢房外傳來一陣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