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太妃說的不過是些冠冕堂皇的車軲轆話,她畢竟是當今炙手可熱的瑄王殿下的親生母妃,又是先皇的人,倒還沒有什麼必要屈尊去拜訪和昭儀。
她本是想著,回禮已經回得恰當,那和昭儀天天去給太皇太後請安,總能碰到,那時再道一次謝,便全了這禮數。
可是她沒想到,明明平時經常在萬福宮碰見和昭儀,此後兩天,竟次次錯過,到底沒再遇到和昭儀。
而這兩天,羽蘇也依然沒有進宮,拜見她這位母妃。
宣太妃心情煩躁,讓人傳話到瑄王府召羽蘇入宮覲見。
可是傳話的人回來說,沒見到瑄王,隻問了府裏的人,說瑄王這幾天在宮外替皇帝辦差,深夜才回去,天不亮又走了。
連著幾天都沒見到兒子,宣太妃那心裏急得如同貓抓,隻好去禦花園裏散步,不經意走到了宸鳴宮對麵的湖邊。
恰恰迎月出來送一位尚功局的女官,遠遠看見宣太妃,便急忙過了湖去拜見。
宣太妃見宸鳴宮就在眼前,也不好直接走,便隨迎月入內,這才見到了和昭儀。
和昭儀正看著尚功局的女官送來的繡花圖樣,聽見宣太妃來了,急忙走到殿門外拜見。
宣太妃進來時,看見鋪了一桌子的荷包圖樣,這才想起:“這離端午節還早,和昭儀已經準備做香囊了嗎?”
和昭儀笑著將圖樣收起來擺在桌角,騰出位置,迎月迎雙已經將茶點端了上來。
“最近太皇太後身體好轉,也不需要臣妾去事疾了,臣妾閑來無事,便想慢慢把端午要用的香囊做出來。”
宣太妃笑了:“端午的香囊等物,自有六尚局的人來做,你是昭儀娘娘,那需要親手做這些?”
和昭儀謙恭地道:“這不是要選秀了嘛,將來宮裏姐妹多了,少不得要一一來見麵。我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本事,就女紅針黹還不錯,隻好精心繡製幾個香囊送給各位妹妹們,在端午節時用得上,想來不會被嫌棄的。”
宣太妃抬眸深深看了和昭儀一眼,心道,這個丫頭竟和我當初的想法一模一樣。
回想年輕時剛入宮,因著才學不錯,容貌也入得了太上皇的眼,加上家世不算煊赫,至少也是書香門第,太後和皇後都不忌憚,這才高位入宮,封了婕妤。
那時候她也是如此,小心翼翼經營在宮中人脈,誰也不去得罪,隻求自保。
看見和昭儀,仿佛看見年輕時謹小慎微的自己,不同的是,和昭儀入宮已經快一個月了,還不曾有侍寢的機會。
宣太妃心裏不由產生一絲同情,放下了一絲戒心,端起了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一生的隱忍都在她的眼前一閃而過,又想到如今羽蘇對她不在意的態度,她的眼睛不由籠上一層悲傷神色。
“臣妾瞧著,宣太妃是有什麼心事吧?”和昭儀望著宣太妃問道。
宣太妃笑得十分牽強:“不過是鬱鬱寡歡罷了,本宮這樣在後宮了此殘生的人,還能有什麼心事。”
和昭儀聽著,低了低頭,輕輕歎息一聲。
“娘娘千萬別這樣說,您好歹有個兒子可以依靠,可以牽掛。臣妾自來便是一個和親的工具,既不敢邀寵與君前,更不敢和威嚴的皇後娘娘親近,臣妾自知這個昭儀之位已經是帝後看在漢寧公主的麵子上才給的,我這一輩子的依靠,也就是這個‘昭儀’之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