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皇帝是這般的無情殘忍,那芳華宮卻從未抱怨過隻字片語,新登後位的皇後像是真正看透了看明了什麼,也從未主動去皇帝跟前轉悠,甚至連宮門都不踏出一步,安安分分的待在了宮裏,孤高自傲的過著自己神仙般清高自恃的生活。
兩不打擾,兩不相欠,一過又是四年。
若不是今日皇子鬧事招來皇帝震怒,嬪妃求請皇後相助,她才極難的出了一次宮的話,或許他與她是一年也難見一麵。
再見到那人的身影時,她但覺恍若他年隔世,落花流水不留人心。
猶似多少年前她不顧一切的縱身一跳,牆下有翩翩君子騎馬而過,見有人從牆下一躍,想都沒想的高高伸出手接住了她。
突然回想到了當年舊事,有人慢徐優雅的腳步一頓,旁邊的貼身宮女立時低腰住腳,抬眼看她,低喊;“娘娘?”
華衣鳳袍的女子輕啟朱唇,怔怔的盯著前方出神,眼中卻泛空無物,印不進一點東西。
另一廂信步隨走的何有突兀一笑,涼聲問道;“十一,你說究竟是癡情人多,還是傷心人多?”
十一愣了一愣,想了想後認真答道;“屬下想應當是傷心人多一些的,癡情癡心,總是教人魂飛夢繞的,想來到了最後往往也是成了傷心人,而傷心人又無轉生。”
“是啊,你說的真對啊。”何有晦澀不明的一笑,追問道,“可為什麼明知道前麵就是一條死胡同了,還不管不顧的往前撞呢?”
“許是人心生來多情,無人能阻吧。”十一道。
聽到這話,何有微微一勾起嘴角露出了個譏誚又涼薄的笑容來,可不就是這樣嘛,情深難說,人心難關,這事皇帝明白,他也明白,皇後自是也明白。
偏偏無人能衝出這個囚人困心的牢籠,以至是心甘情願的受囚於此,受盡折磨。
“娘娘,你怎麼了?娘娘!”
耳邊響起了一聲聲緊張的叫喊,李曇心迅速拉回了飄遠的神誌,垂眸看向身邊小臉緊巴巴皺著的陪嫁宮女,一雙盯著她的大大的杏眼子充滿了濃濃的擔憂,她便朝她展出一個寬心的笑容來;“沒事的,小雨,本宮沒事。”
便是有事,那也是很久之前才會有委屈痛楚,而今她的心已經麻木了。
沒有痛,沒有苦,隻有深深的歎息與無奈。
但她無悔。
李曇心笑了笑;“走吧,咱們回去吧。”
回到那個毫無生機活氣的地方,堪如沉睡不醒的冰寒冬日,從那一晚過後,所有的生氣都同那人的不歸而消散開去,再無春暖花開的一天。
夕陽西下,紫紅色的霞光遍布天空,昏黃的餘光拉出了長長的一條影子,幾個轉眼間一行慢慢嫋嫋的背影漸漸變短便淡,直至消失不見。
翌日朝中也是休沐,何有依舊不想回府,又不願整日的伏案看折費心力,便隻領了十一十二在宮裏隨處亂走散步,走著走著剛好走到了千祥公主的宮門口附近。
想到上次因了朝中多事,重擔壓肩來不及與公主多說兩句閑話,正好可以趁著今日與公主好好說說話,何有便抬腳往裏走。
剛走了沒幾步腦中突然想起了某事,轉頭吩咐十一十二去東廠,把前幾日他要林二準備給花樓的一堆禮物抱過來。
那日從江蘺口中得知了花樓費盡心力的給他做了糕點,還藏著掩著不敢讓他知道自己的孝心,他心裏很是感動,回頭就叫了林二私下備些禮品,等到什麼時候他要來這公主宮就順手帶來饋贈給那孩子,不想今日是得空了,他卻又忘了這事,便指揮身邊僅剩的兩名屬下去搬過來。
十一十二一聽何有要他們離開,就剩下了他一人後便是不滿,再聽要他們去拿的東西還是為了送給花樓的,心中更是大為不快。
早前那花樓的異常他們皆看在了眼裏,不過礙於主子不好直言坦述,又想著時日漫長,多得是想辦法解決,這才沒有把敢惦記自家主子的花樓私下暗自打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