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看他一口一口平緩順暢的喝完,應青山殷勤的遞上水壺,問道;“還要嗎?”
剛好喝完最後一口茶水,何有聽後便搖了搖頭,順手就把那個茶杯遞給了她,等她把水壺茶杯都放好再回頭,正見何有含笑注視著她。
“千歲,你看什麼呢?”應青山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靛青朝袍,上鏽花樹鳥枝,腰束暗紅玉帶,這是從三品的標準禮配。
何有單手撐住下巴,閑散的閉了閉眼;“隻是覺得你還挺適合穿這種官服的,這類的官袍皆是顏色暗沉,花紋簡單,許多朝員本身優勢不足,穿著便覺十分拖遝,筋骨鬆散,看著就倒胃口。”
這話的暗意便是誇獎她聲勢足夠,身高貌優,壓得住這官袍的意思了,但應青山非要聽著他真言實話的誇話自己,便抓了他的袖子,嬌嗔道;“那我穿著又怎麼樣?是不是也讓千歲倒胃口啊?”
他剛才說的話還不夠明顯嗎?何有不輕不重的瞟了她一眼,見她嬌笑溫婉,言語親昵,當即明白她的意思,便也順著她的心思,含笑誇道;“那當然不一樣了,我的青山穿著是人中龍鳳,天姿榮儀,好看的我都移不開眼呢!”
話雖是在誇她,應青山卻總覺得其中暗有挪愉嘲笑的意思,而且這話不免有些誇獎過頭了,於是便有些惱羞成怒,伸手下力按了何有的腰間兩下,隨即便滿意的聽見何有彎腰一聲啞咽。
下一刻何有就緊緊抓住了她作怪的那隻手,一麵頗是無可奈何的瞪她一眼,皺眉責怪道;“你還動我痛處!今日你早間做的實在過分了,後麵我好長時間一動就渾身酸軟無力,起臥走動皆是腰痛腳麻,你知不知道我那時候是氣的真想打你了?!”
“那千歲爺打呀,我可不怕疼!”應青山一口白牙亮閃閃,湊耳在他耳邊笑語,“不過千歲爺要想清楚,我後麵肯定會在千歲爺身上一次次討要回來!”
聽著這氣人又耍賴的混賬話,何有並未動氣,隻是迎麵一笑;“行,你討要一次,你一個月就不會見到我一麵。”說著,他抬眼看住應青山僵笑住的臉蛋,笑的更為算計得意,“青山,你覺得這個買賣劃算不劃算?”
在何有的麵前,比起手段算計,應青山從來不是對手,她絕無意外的在此間慘敗。
過後應青山扁嘴,委屈巴巴的團身靠在了旁邊去生悶氣了,而何有腰間還在犯痛,胸口的疼痛未有完全消失,今日的教訓尚且是曆曆在目,他不願也沒有多餘精力去哄這任性胡鬧沒個節製的小祖宗,便也第一次沒去哄她,任由她團身在那裏作氣私語,自己則依靠著扶手修生養息去了,好以此蓄力來應付後麵的私宴。
小半刻時辰過去,馬車搖搖晃晃的駛進了皇宮內門,經過幾座拱門,停在了花鄉台門牆下。
由於私宴時辰將至,天色漸暗,宮內華燈初上,盞籠宮燈高高懸掛,紅綢相繞,數以百計的長明燈把整個花鄉台照的通明如白晝,一片繁華流水。
率先出了車廂的是應青山,她提腳輕盈的躍下車轅,一雙美目四處觀看起周遭,見周圍停放了許多車馬,個個車篷馬匹皆是華貴精美,一看就知道非是達官貴人不能坐的。
看見這些車馬就代表那些主人的位置顯赫,應青山難免是緊張了些,下意識的就回頭去找自己心所依靠的存在,恰是看見何有被林二扶著下了馬車,一襲淡紫緋袍墜地,腰間束條魚白菱花腰帶,全身上下的裝飾除了腰掛雙蛟遊龍的流玉環佩一束,便隻有頭頂的一根水玉雲簪,其他再無別的點綴,雖是簡單,卻襯的人高挑身長,玉樹容姿。
可憑了這些個個皆頂黃金萬兩的華貴衣飾,誰都不敢輕視他的身份地位。
而應青山看完後的第一反應,卻是其他。
“千歲,為什麼?”
剛伸手接過林二遞來的金帖,身旁就聽見這突兀一句,何有便偏頭看她,疑惑反問;“什麼為什麼?”
應青山上下掃視了他一眼;“為什麼千歲沒穿朝服官帶,沒戴官帽?”
之前府中她忙著換衣顧不上多看何有,進了馬車後又是摔倒又是拌嘴鬥話的,與之隔的太近她便沒太過關注何有的外著衣服,此時看見了何有全身後,反倒是立刻想起來了此事。
“因為我不需要。”何有淡淡答。
“啊?”應青山愣了一楞,緊接雙手拍掌,恍然大悟的感慨道,“原來皇上都這樣看重親信千歲了,連這種場合都可以不用顧忌金帖上的要求了嘛!”
何有笑了笑,沒出聲,應青山便當他是默認了,無非又是感慨幾句皇帝待他的不尋常,轉首就丟下了這事,自己又去興致勃勃的打量周圍。
畢竟她隻是個朝堂官員,沒得皇恩龍令,閑雜官員不得進入與自己無關職責的地方,而花鄉台位置靠近皇帝與後宮之間,基本算是隸屬皇帝的遊園,肯定容不得普通官員走動了。
林二在何有身邊垂腰,小聲詢問;“主子,不告訴夫人一聲嗎?”
才做官不久的應青山尚未完全了解皇宮之中的嚴規死距,所以她不知其中就有一條定死的規矩叫做皇命難違,隻要皇帝說下的話,寫下的字,定下的規矩,人人都必須遵守謹言,無論是你多受寵愛多得隆恩,一律如此,即便是何有這種被皇帝無限偏心以待的心腹臣子,都必須緊守此規矩,否則就是蔑視皇恩,逾越皇命,是當誅三族的罪名!
更不用說這是為了外邦使者舉辦的私宴,單憑了不能丟棄抹黑本朝臉麵這一條,就沒誰敢罔顧禮法,不穿朝服官帶,隻著私服便衣來赴宴,那既是看不起外邦使者的輕視,亦是自恃甚大的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