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床邊的何有目送少年郎纖瘦的背影融入黑暗中,溫順笑臉霎時冷霜成冰,周身陰寒一片,又靜默沉思了一會兒,方揚聲命令道;“天一,點燈。”
恢複了故意壓低壓沉的陰軟聲調回響在灰暗無聲的屋中,顯得陰柔又詭異,像極了漫漫午夜中四處遊蕩的陰魂鬼差的涼涼嘶笑,透寒入骨。
幾乎是他話語落下的瞬間,屋裏同時點起了幾盞燭台,頓時光線昏暗的屋子通明如白晝。
長時間處於黑暗之中的眼睛暫時受不住突然的明朗環境,何有使勁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前渾噩模糊的景物慢慢的恢複了清晰明亮,之前看不清,甚至是看不見的東西此刻都清清楚楚了。
這就是他為什麼每日起床會短暫時間看不清外物,以及他晚上所到之處,必須燭火通明的原因。
說他是瞎子?何有心底自嘲一笑,有些時候他確實與瞎子沒什麼兩樣。
“主子,這人怎麼辦?”
聽到身後人的問話,何有轉過頭順著天一眼睛投去的方向看,房間東南角的位置正卷縮著一個寸衫薄袖的青年,身體孔武有力,麵目俊朗,兩眼禁閉,胸膛微微起伏證明人還是活著的。
他是薑湯送給韋莊周的真正‘驚喜’。
何有進門後,他就被天一一擊手刀劈昏了過去,然後就被當作廢品一樣的丟在了角落無人問津。
為免被之後到來的韋莊周看見,何有又故意打滅了屋子大半的火燭,隻留了床頭一盞微弱燭火,安靜地站在了門邊等待獵物上勾。
熄火,一是為了掩蓋‘驚喜’不被發現,二是為了掩蓋自己本身過盛的風華。
縱使熄火後屋裏的一切都顯得朦朧不清,人的外貌形象便大改折扣,韋莊周也仍是看得出何有氣質榮華富貴,非是常人能比,若是明亮燭火之下怕是立馬就會穿幫!
眼睛再尖又有什麼用?何有輕蔑的嘲笑了兩聲,韋莊周此人空是有眼無珠,他沉溺色心與急切欲望之下絕不會多細想其間端倪,否則也不至於他狠心之下自己來做了誘餌!
也多虧如此,他費時培養數月的計劃沒敗落此人身上毀之一旦!
天一劈下的力度不輕,沒過一兩個時辰人不會醒,何有隨意看了一眼,從內袖裏抽出帕子開始擦拭雙手,冷冷吩咐道;“帶出去,解決掉。”
領命辦事的天一便走過去,單手輕鬆提起人甩上肩頭,從窗戶裏靈巧的跳出踩踏,幾下消失在了窗外。
留下何有一人獨站屋裏默默打理自己,他先是拿袖子仔細的擦拭雙手,雙臂,衣服裸露的肩膀,胸膛,隻要是那人接觸過的地方他一絲不漏,仔仔細細的擦幹淨,哪怕並沒有一點痕跡。
所有與那人碰觸過的地方他都感覺厭惡,厭惡的快要吐了,尤其是……
擦出折痕的手帕被何有丟進了燭台盞,易燃的紡織布料頃刻間被燭火燒的一幹二淨,難聞的黑煙縷縷飄散空中。
燒完了手帕,何有扭身走向門邊準備也離開這間令人生厭的屋子。
唯一可以拿來擦汙除漬的帕子被他燒的幹淨,何有便抓起了袖袍代替手帕,先是輕輕的擦著麵龐,脖頸,然後著重擦著嘴角,嘴唇,反反複複一遍遍的認真擦拭,好像那張紅潤水澤的唇是碰過了多髒惡心的東西。
這一刻他甚至想放血漱口去汙,卻連擦嘴的下力都不敢多重一分,免得過後見到應青山她會看出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