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聽到熟悉的兩個字從席秦月嘴裏蹦出來,何有就是嗤笑一聲;“誤會?最近這誤會真多,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他甩手把筷子一丟桌上,斜眼不冷不淡的笑道,“秦月,你慕小弟這次做的事不單單是太過活潑四個字就能簡單揭過,我雖說不是宰相,忍她也不僅僅一次兩次了,她既是有膽做了壞事,就要有承擔的準備,這也無可厚非。”
何有不等席秦月接口,又壓聲冷冷道;“況且我脾氣沒有這麼好,可以任她怎樣任性亂來,為所欲為,我都毫不在意,甚至理所應當的無限包容她。我是人,不是菩薩,別指望拿著年紀小不懂事的借口,就能叫我什麼都不追究!”
“這.....唉,也不至於...不過....嗨呀!”本就不善強辯與人,這下更是被他說的無言以對,席秦月吞吞吐吐許久才弱弱詢問道,“叔叔,晚輩能不能多嘴問一問,慕小弟究竟做了什麼才惹得叔叔這般生氣?”
那時他也問過多次,慕小弟卻始終反駁自己什麼事都沒有,死活不肯說出實話,而今日這一問,見向來溫和的叔叔怒氣亦是不小,他萬萬不解這叔侄兩人之間能出了什麼事才能搞得兩人都對這事深深排斥,避之不及。
而剛才還說話強勢,一張把他說的啞口無言,麵有怒容的何有聽後竟就垂眼不言,嘴角似是僵住,席秦月看後心裏頓生好奇,忍不住還待多問兩句時,何有便抬頭看向他,麵色已經恢複了之前的平靜溫和,淡聲道;“這事你無需多操心,過段時日也就好了。”
“過段時日就好?當真?”席秦月不太敢相信這般容易就和解了。
何有掃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反問道;“她是我‘侄子’,我還能怪她一輩子不成?”
隻是這段‘日子’,要過多久,何有心想,最起碼要給她留下個深刻到留下陰影的印象,以後不敢再隨意妄為才對!
“那就好,那就好!”席秦月放心的拍著胸脯傻傻的笑,打心底的替愁苦好久的慕小弟感到高興。
他這個真正的傻好人,被人賣了不知不說,還反過來一個勁的擔心別人頭疼腦熱的小事,是該說他傻的可愛呢,還是該說他過於天真無邪?
世道艱險,人心險惡,竟還能遇到這樣不諳世事,一心待人的傻小子,何有隻覺此生不算枉來了。
這會兒被他逗得心情不錯,何有便難得想關心一下這個名義上的‘傻侄子’,笑嗬嗬的問他;“對了,你今日怎獨自來了這裏,不和魚姑娘......”
話音未落,斜角的樓梯口忽傳來一陣雜亂的踏踏腳步聲與木板的刺耳咯吱聲,似乎有很多人急急忙忙的上了樓梯,這聲響不小,二樓的客人又不多,理所當然的引來眾人投眼望去。
是五六個五大三粗的壯漢齊齊奔上了樓,個個長相猙獰凶狠,雙手握拳,凶惡的眼睛瞪得勝似牛銅,麵帶煞氣,看樣子是專門來找人晦氣的。
見狀,二樓的客人們皆是嚇了一跳,他們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不能招架這種潑皮流氓的狠角色耍起狠裏,哪怕他們不是找自己的麻煩,也怕殃及魚池,於是紛紛收拾了東西想先躲為妙。
所幸那一夥兒壯漢目的明顯,並沒有無故發難,為首壯漢的咄咄目光從前到後的掃視了二樓一圈,一路快速分辨躍過,直到目光停落中間靠後的一桌上,那是兩個打扮平常古樸的勞作男子。
“劉三小,你個沒老根的爛東西,你敢背著老子的妹子去找女人,害的我妹子天天在家以淚洗麵,眼睛都要哭壞了!”為首的壯漢狠啐一口,當堂指住其中一個躲躲閃閃的灰麻布衣的男子就恨聲開罵了,他對身邊的壯漢們豪邁的揚手,大聲吼道,“兄弟們,就是他,給老子打,往死裏打,打死算老子的!”
其餘壯漢們一應百呼,個個按捺不住摩拳擦掌的心頭熱火,提腳就往那方向走,那個瘦弱的男子嚇得半死,他身邊一道喝酒吃肉的同伴一見情況不對溜得比兔子還快,至於旁側的客人們見禍不及池,也不敢相幫,各自紛紛逃開做鳥散。
見又是一出家裏長短的鬧劇混戲,向來冷心狠腸的何有自是沒有半點所謂的正道凜然,隻滿心不快這一夥兒莽夫打擾了他與席秦月平穩無事的吃酒談天,不過也不願多費力氣牽扯其中,於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想同其他人一般離開這亂糟糟的地方,可因他這桌坐的靠裏些,要出去難免會經過前麵不遠的那一群已經叫囂著開打的莽夫糙漢們。
何有這廂還在猶豫自己是看著他們打的非死即傷後再走,還是盡量避開了熱鬥之地,眼不見為淨的下樓等十一回來,正是兩廂猶疑的他倒是忘了一件事——身邊有個徹頭徹尾的爛好人,席秦月。
“你們住手,一群人圍打一個貧苦老百姓算什麼英雄好漢?!”
一道正義凜然的嗬斥聲響徹二樓,猶有鏗鏘餘音。
圍成一圈向裏拳打腳踢的壯漢們聞聲回頭,露出中間卷縮一團,被揍得鼻青臉腫,鼻血橫流的可憐男人,而剛好提拳給了男人一拳的壯漢正是剛才那個為首之人,見有不長眼的阻攔,壯漢狠狠扭頭,狠厲目光直砍向聲音的源頭。
這一看,壯漢不懷好意的笑了;“老子還以為是那個不怕死的來充英雄好漢,原來又是你這個死窮小子!怎麼,之前老子打小偷你要管,現在老子打花心人你還要管,上次的拳頭你沒吃飽啊?”
他橫眼甩向席秦月身邊坐著默聲不語,神情無奈的華袍男人,口氣愈發橫了;“喲嗬,老子說你這腰板怎麼硬了,說話粗氣都不喘一口,敢情是傍了個大富人做靠山啊!”
“李水,你休要胡說八道,這是在下的叔叔,是個大貴人不假,但並不是在下的靠山!”席秦月薄臉一紅,紅嘴白牙一張當即反駁了那叫做李水的壯漢。
他疾步往前走了兩步,並指指向已經被李水抓住衣領揍得腦混神蕩的男人,厲色說道;“你快放了他,就算他有錯也該是移交府衙置辦,不該由你私下動刑,這不符合國朝吏法!”
李水一聽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家夥,你竟然跟老子講國朝吏法?!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