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明王歎息一通後,忽是轉身往何有走了兩步,快走至他麵前時才是停住,然後微微抬起手做出一個索要的姿勢。
“交出兵符,本王會讓你死的體麵一點。”
何有眼皮都不動一下,隻抬眼平靜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明王,見那雙眼中頗有惋惜之意的望著他,他卻未有絲毫慌色,反而冷聲平靜反問:“王爺,你得到了兵符,就殺了奴才麼?”
明王反倒笑了:“難道這不夠明顯?”誰都知道斷草不除根,便會徒惹後事無數的道理。
“奴才雖身姿卑賤,但仍是禦前太監,位列三公之上,代表的就是天子威儀,如若殺了奴才,就算王爺是尊貴之身,也逃脫不了弑君大罪,終生監禁大理寺底獄,名譽無歸,隻因為殺了一個太監,王爺覺得這劃得來?”
“現在殺了你,本王搏一搏或許還能活,不殺,那等待本王的便是誅滅全家,本王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聽到這裏,何有深歎一口氣,語氣隱含失望:“皇上親厚仁慈,從未想殺王爺。”就算皇上沒親口提及,但與他為仆為友數十年,又怎會不懂他的心事。
明王聽完一頓,隨即含笑搖頭,語氣鏗鏘:“囚禁我終生,與殺了本王有何不同?”
顯然話都說到了這裏也仍是無法談妥,何有沉默片刻便是冷然一笑:“那王爺要殺便殺,且看奴才的運道夠不夠好了。”他迎著明王詫異的目光坦落落的看過去,沉聲問道,“奴才隻想問王爺一件事,青山呢?”
“你對她倒是一往情深,這種生死時刻了還記掛著她的安危。”明王不知是失笑,還是感慨,他轉身一指城樓下幾十米遠的小片綠林,“她便在那裏,傷了腿筋暫時走不動道,本王已經叫人給她包紮上藥了,人好好的,你大可放心。”他見何有迫不及待跟隨看去的目光,滿臉憂心之色,又慢聲補充道,“現在好好的不假,不過要是過會兒得不到本王的指示,那時就說不好了。”
何有趴在城牆上看了好一會兒也仍是看不到半分人影,隻好無奈作罷,轉身急惱的看向明王:“要如何,明王你才肯放過她?”直到這刻,何有一直冷靜從容的麵具才是脫落,眼眶都急的紅了,唯恐明王真會把人傷害半分。
“王爺,她還隻是個孩子,所做之事都是聽從奴才的命令,你要算賬都可衝著奴才來,別為難她!”
“好辦啊,隻要你把兵符交出來……”明王一麵說一麵從袖子裏摸出個小小的瓶子,放在了手裏轉悠,再沉眼看向何有逐漸僵硬的臉色,道,“然後再把這瓶毒藥吃了,本王就放過她,可讓她一人離開這荊州。”
“讓她走?”何有也不去接那個藥瓶,不怒反笑,極為諷刺,“讓她回到京城,說出這裏的事,然後皇上就舉兵攻打荊州,王爺會這般急迫的送自己見閻王?!”
“你都死了,一旦長時間不回皇城複命,這裏的消息遲早會透露出去,到時能有多大差別?”事已至此,明王已是看的一清二楚,這場鬧事的前奏雖已開始,他卻不想多殺無辜之人,明王扭頭望向城樓下,麵色平靜,“況且本王隻是放她一人走,萬一她路上孤苦無依,恰巧又遇見別的什麼意外,就算死了也怪不上本王不是。”
可他們都心知肚明,隻要他真的依言放走應青山,那麼起碼這人是有活路的。
何有眯眼:“王爺當真不會為難青山?”
“對,隻要你死了。”明王把手裏的瓶子往他麵前一遞,這毒藥分明是他給的,何有也是他想殺得,可他看著何有的神色卻帶著幾絲哀傷,好歹這人曾也算是他的舊人,更是他那侄子的貼心人,若是少了這人,不知那溫善念舊的侄子該會何等的難過啊,越想他越是不住的歎息,便轉過眼不想再看何有。
其實他亦不想與那人兵戎相見,落得個仇敵見麵分外眼紅,親人倒戈相向的場麵。
心念至此,明王又悄悄的歎了口氣,抬起另外隻手高高揚起,做出個要擺手的姿勢:“吃了它吧,吃下它,把兵符還來,本王就遵守諾言放她走。”
看了明王遞來的藥瓶有一會兒,又瞟了明王意味深長的目光,何有才是慢吞吞的接了過來,接著打開瓶蓋當著明王的麵一口吞下,果然他剛一吃下明王一直揚著的手就向外擺了擺,這便是與林邊的親信對了暗號。
吃下這不知名姓的毒藥,何有卻半分不在意,隻看明王的動作就立刻轉身走至風勁強大的城樓風口,打量那不遠處的密林好一會兒,同時默念著十一他們救人要花的時刻,認真看了看那片綠林後,果見那枝丫光禿的綠林之中偶有人影迅速穿過,他懸著的心便漸漸安定了下來。
隻要確保應青山無事,他心裏就再無多餘的擔憂後怕。
“可沒有我,她一個人如何活呢?”
一聲淺淺輕笑響起,明王聽見這似有暗意的話語忽是一愣,扭頭瞪向了那不過五六步外的何有,沉聲質問道;“你什麼意思?!”
附近周圍唯他們二人,他以為何有是困獸掙紮,還要拚死一搏準備逃跑,隻見何有反手把那藥瓶往後一扔,遂側身揚手現出一隻裝了硬物的小小布袋,對他淡淡一笑;“王爺,你或許不知,今早奴才已經讓人拿著龍諭寶珠到涼州的軍營揭露你要謀反的消息,你此刻又沒了兵符,你再不能調動不了軍隊了,隻有五六百親衛隊的你,這場仗你該怎樣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