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1 / 3)

頭頂接連響起震耳欲聾的炮擊聲, 震得段非拙的耳膜都在嗡嗡作響。

在空行艦內部時他不止一次聽過這個聲音。但空行艦的牆壁鋪設了隔音材料,因此他隻覺得炮擊聲刺耳,沒有其他的感受。

如今那一排炮台就在他頭頂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發射出一枚又一枚榴彈, 強力的聲波震撼著周圍的一切,再加上以太結晶動力引擎的嗡鳴, 段非拙簡直以為自己的大腦、血肉和骨骼都要被震碎了。

就連整個世界都仿佛被其撼動。

榴彈從他們頭頂呼嘯而過,擊中湖中的利維坦。

巨獸的哀鳴響徹了整座島嶼。鮮血如同雨點般灑向湖麵, 將那清澈純淨的水域染得一片緋紅。

受傷的同時, 巨獸也被徹底激怒了。

血紅色的眸子轉向了岸上的西蒙。段非拙聽不懂巨獸的語言,無法跟他交流,但他也能明白利維坦此時的心思。

它肯定以為西蒙喚醒它,就是為了讓它挨這頓炮彈。

“請等一等, 利維坦!”西蒙倉皇無措,“我們並沒有危害你的意思, 這是一個誤會, 我是來跟你做……”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利維坦叼住了他的身體。

段非拙瞠目結舌。他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想:也許利維坦隻是跟西蒙玩玩兒,就像貓貓狗狗有時候會輕輕咬主人一下一樣。

利維坦上下頜合攏, 輕輕一咬。

西蒙殘破的身體宛如成熟後從枝頭掉落的果實一樣, “啪”地掉在了苔原上。

段非拙有些發蒙。他所受的衝擊實在太大了, 大腦一時間運轉不過來了。

西蒙死了。那個能和動物交流的少年,如此輕易地被一頭巨獸咬死了。

輕易得就像一隻被踩死的螞蟻。

他看著z,z也看著他。

兩人就這樣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

利維坦張開血盆大口,又發出一聲悠長的咆哮。

段非拙和z不約而同轉身就跑。

現在不跑, 西蒙的下場就是他們的下場!

“媽的卡特, 我要殺了你!”段非拙邊跑邊語無倫次地叫道。

卡特送他們來北極, 到底是什麼居心?他知道威靈頓號上潛伏著間諜嗎?如果他全知道, 還故意讓他們倆來執行任務, 那就等於是把他們往火坑裏推啊!

利維坦展開翅膀,從湖中一躍而起。

威靈頓號開始了第二輪轟炸。榴彈炮拖著煙尾襲向巨獸。可炮手們低估巨獸的靈巧了。它看上去體格龐大,卻絲毫不笨重。它猛地振翅,掀起一陣急劇的風,地麵上的段非拙和z差點兒被吹飛。

乘著這股風,巨獸驟然上升,炮彈從它身下飛過,一顆也沒擊中它。

它的身體幾乎和整艘空行艦差不多大。威靈頓號已經是全英國空軍中噸位最大的一艘空行艦了,巨獸卻和它不相上下。難怪女王滿心希望能馴服巨獸。若是擁有這等凶猛的怪獸,敵人光是看上一眼就會被嚇得肝膽俱裂啊!

巨獸甩著魚一樣的長尾飛向威靈頓號。它一頭撞上船體。與此同時,空行艦發射了第三輪炮擊。

一枚炮彈擊中巨獸的眼睛。它哀嚎著蹬開空行艦,一頭栽進冰海之中。

滔天巨浪瞬間淹沒了小半個島嶼。

空行艦尾部冒出一股黑煙,眼看就要墜落,可最終還是艱難地保持住了平衡。

不一會兒,那股黑煙逐漸散去,看來船員們已經將火撲滅了。

威靈頓號向無名島方向駛來,卻沒有降落在海麵上,而是懸停在距離海麵幾十米的空中。最下方的艙門打開,滑出兩艘小型掠行艇。

相比起龐大如鯨魚的空行艦,掠行艇嬌小的體格就像一隻小巧的海豚。

段非拙望著掠行艇的影子,和z對視一眼。“看來我們隻能上船了。”

z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段非拙爬起來,拍去身上所沾的苔蘚和塵土。

他望向那座無名的湖泊。或許是因為巨獸起飛時帶起的驚濤駭浪,湖畔被衝刷得泥濘不堪。西蒙的遺體也被水流卷走了。現在段非拙根本找不到少年遇害的地方。甚至連祭奠一下他都做不到。

一陣悲哀和義憤攝住了他。西蒙從世界的中心來到世界的邊緣,僅僅是為了和一頭怪物做朋友。可他死了。他不是死於巨獸之口,而是死於陰謀詭計和爭權奪利的漩渦之中。

掠行艇在他們麵前降落,數名全副武裝的士兵跳了下來。

他們在軍裝外披著厚厚的大衣,端著□□,一見段非拙和z,他們便朝兩側分開,將兩人包圍其中。

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出列,他眉毛濃密,黑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卻並沒有看向z或者段非拙。

段非拙認出他是弗裏曼上校的副官。不過不記得名字了。

“還有一個呢?”副官聲音機械,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偶。

“死了。”z冷漠地回答,“你們是沒有瞭望手嗎?”

副官的臉抽搐了一下:“帶走。”

士兵用槍口抵住段非拙的後背,故意捅了捅,示意他登上掠行艇。

段非拙摸了摸手上的三枚指環。之前生火時用掉了少許能量,但後來他又存上了。現在能量是蓄滿的。

秘術師儲存的能量大多來自周圍的熱源,最主要的就是太陽。在北極蓄能可不容易。段非拙花了好幾天才將三枚指環存滿。

如果突然出手,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z一把捉住他的手腕。他大吃一驚,但臉上仍舊神色不改。

他知道z的意思是讓他輕舉妄動。

“我們隻是來北極考察生態的學者而已。並不是軍人。”z說。

副官不發一語,像是沒聽見的他的話。

“我們看見弗裏曼上校被謀殺了。”z說。

副官冷淡地瞄了他一眼。

麵對長官的死,他竟然如此無動於衷。

“你們全部被策反了,是不是?”段非拙問。

“隨你怎麼說。”副官的聲音冷如鐵石。

“現在船上主事的是誰?”

“與你無關。”

“誰是間諜?”

“你沒必要知道。”

不論段非拙質問什麼,副官都拒絕回答。威靈頓號上的間諜究竟有多大魅力,竟然連弗裏曼上校最親近的副官都倒戈了?

但同時,段非拙也感受到了一絲違和感。

押送他們的士兵都很正常,他們對副官更多的是天然的服從,而不是信賴和愛戴。隻要是上級發布的命令,他們就絕不會違背,哪怕這命令跟他們的常識相左。這才是合格的士兵。

問題在於副官。他的行為舉止過於機械,就像接受了命令的機器人一樣。

段非拙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形。之前他也見過有人變得和副官一樣,像個失去靈魂的傀儡。

——被秘術控製的開膛手傑克。

當時警夜人們奉卡特的命令,派出開膛手傑克搜捕鄧肯·麥克萊恩。q女士就給傑克施展了精神控製類的幻術。

然而開膛手傑克的意誌過於強大(或者說過於變態),最終竟然掙脫了秘術的控製。

眼前這位副官,會不會也受到了精神控製?

那樣就能解釋為何連弗裏曼上校的親信都會被策反了。他們並不是因為間諜的花言巧語而叛變,而是因為中了秘術。

潛藏在威靈頓號上的間諜是個秘術師。

這就是z的專業領域了。

一想到弗裏曼上校就是在小艇上遇害的,段非拙就一陣不舒服。總覺得副官會半路把他們丟進海裏。

但是副官若要謀殺他們,完全可以現在就下手。把他們押回威靈頓號,說明留著他們的命還有用。

不論是為了探查真相,還是為了離開北極,他們都必須返回威靈頓號。

段非拙咬了咬牙,鑽進掠行艇中。

威靈頓號。

段非拙和z被帶進一間空的艙室。這裏隻有兩張椅子。士兵們將段非拙和z捆起來,粗暴地按在椅子上。

“我要見主事的人。”z說。

副官神情冷漠,帶著士兵們魚貫離開艙室。但段非拙聽見他們並未走遠,一部分人守在門口,另一部分人則在附近的走廊巡邏。

段非拙摩擦著自己的手指。副官沒收走他的指環,說明不知道他是秘術師。他可以燒斷繩索,拆毀艙門,帶著z逃出去。

但是逃出去之後,他們該怎麼辦?他們可不是在郊遊,而是身處北極,世界的盡頭。他們要怎麼返回文明世界?

他聽見走廊上有腳步聲正迅速接近。

艙室門大概,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在副官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他沒穿軍裝,隻穿了一件普通的襯衣,外麵披著毛皮大衣。

段非拙認識這個人的臉。

他是弗裏曼上校。

“你不是死了嗎?!”段非拙驚恐。

上校微微一笑。副官不動聲色地退出艙室,關上了門。明明沒人吩咐他,他卻如此自覺。說他不是傀儡,段非拙都不信。

“我自有辦法躲開槍子。”弗裏曼上校彬彬有禮地說。

“你從海裏遊回空行艦上了?”段非拙難以置信。

“說‘遊’不太恰當。我自然是用我自己的辦法回到威靈頓號上來。”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不,應該說所有地方都不對勁。

段非拙一直以為,弗裏曼上校是忠於女王的忠誠派,而船上另外潛伏著一個外國間諜。那間諜策反了上校的親衛士兵,唆使他們在海上謀殺了上校。

但是本該死去的上校卻活生生地出現在了他眼前。而威靈頓號已經完全被叛變派所占據了。

他們所目擊的“海上謀殺”,當真是他們所想的那樣嗎?

也許事實恰恰相反。並不是忠誠的弗裏曼上校被叛黨謀殺了。而是那兩名親衛發現弗裏曼上校叛變了,所以才在海上突然發難,除掉這個叛徒。

當時他們是怎麼說的來著?上校問那兩個士兵,“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段非拙以為他的意思是:你們從何時開始成了叛徒。

可他實際的意思是:你們從何時開始發覺到了我的異常之處。

“從一開始間諜就是你本人?”段非拙問。

“不錯。”弗裏曼上校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難怪上校明知道船上有間諜,卻還是任由他們泄露情報,導致威靈頓號一次又一次被空盜襲擊。

以一艦之長的雷霆手腕,難道還揪不出一個間諜嗎?

他不是做不了,而是單純地不想做罷了。

“你能操控他人的精神。”z沉聲說,“剛才那個副官就被你操縱了吧?嘩變之所以如此順利,也是因為高級船員和軍官們全都被你控製住了——你是個秘術師。”

現在他明白女王為什麼要派遣他到威靈頓號上來了。這活兒交給別人還真幹不來。

換作其他人,恐怕在上船的伊始,就落入了弗裏曼上校所編織的精神陷阱,化作了他的傀儡。

但警夜人常年與秘術師打交道,熟知他們的伎倆,幾乎所有人都接受過抵抗精神操控的額外訓練。

此外,秘術師也可以抵禦精神操控。秘術師會無意識地為自己築起精神屏障,防禦其他秘術師的入侵。

對這兩類人使用精神攻擊是極端困難的。除非發動精神攻擊的秘術師法力格外高強,或是遭受攻擊的人處於不設防的狀態,比如睡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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