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擊中那名恐怖分子腦袋的時候, z的肩膀也中了一彈。

他感覺到子彈貫穿了血肉,從背後射出。疼痛一瞬間如同蛛網般從傷處擴散開來。但是應該沒有傷到骨骼。這大概算是他唯一的幸運。

背後的同伴一擁而上,製伏了剩餘的恐怖分子。色諾芬大步走過來,將z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飛快地將他送上隨後趕到的武裝直升機。

z以最快速度被送到了醫院。那裏有專門為特工服務的醫生二十四小時待命, 準備隨時為他們醫治傷病。

z從前很討厭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令他頭痛,還會聯想起種種不妙的往事。

但是從某個時刻起, 他忽然不排斥來醫院了。

甚至有點兒渴望來到這個地方。為此受點兒傷也無所謂。

因為他發現, 醫院裏來了一位新醫生。

年輕又英俊,說起話來細聲細氣, 還會在治療完畢後送他們吃美味的巧克力。

真可愛。

(此外還喜歡講冷笑話。有一次他給色諾芬講了一個關於北極兔的笑話, 結果色諾芬狂笑不止,導致腹部傷口的縫線炸裂,差點兒一命歸西。

然而色諾芬非但不怪罪醫生, 反而對其評價直線上升, 稱之為“世間罕有的、具有真正幽默感的人”。)

段非拙這天值班的時候, 接診了六處“警夜人”小組的z。

作為醫生,他不知道這些特工的真實姓名,隻知道他們的代號。(話說回來,他們的真實姓名也就隻有他們自己和上司才知道。)

z的肩膀受了傷, 被一顆子彈貫穿。不幸中的萬幸是沒有傷到骨頭。

段非拙立刻讓他上手術台,為其縫合傷口。

準備打麻醉的時候,z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不要麻醉。”他聲音沙啞。

“怎麼可能不要麻醉?”段非拙皺眉。他知道這些特工個個都是毅力驚人的鐵漢, 但是有時候他們似乎會高估自己承受能力的極限。

“我……過敏。”z咬緊牙關。

段非拙愣了愣,立刻調出z的個人檔案。

果然在“過敏史”一欄裏查到了一堆麻醉藥的名字。

凡是醫院裏備了的麻醉藥,他全部都過敏。要給他麻醉,大概隻有拿著棍子往他腦袋上來一下了。

這未免也太倒黴了吧……

“對不起, 我應該早點兒查清楚你的檔案的。”段非拙愧疚地說。

躺在手術台上的人虛弱地笑了笑。

“如果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為你縫合,你能忍住嗎?”段非拙又問。他開始考慮棍子的方案了。

“沒問題。”銀發男子淡淡地說,“我經曆過很多次了。”

他說得很平靜,段非拙心裏卻一陣抽痛。

這樣一個人為什麼要來當特工?

明明有著最脆弱的身體,卻從事著最危險的工作。

段非拙隻好在全程不使用麻醉的狀態下,為清醒的患者實施了手術。

因為害怕z疼到亂動,他特地將z的四肢拘束在了手術台上。

但是他發現多此一舉了。z從頭到尾紋絲不動,連吭都不吭一聲,好像被動刀子的不是他,他隻是一個漠然的旁觀者。

隻有他額上不斷沁出的冷汗表明他在忍受何等的痛楚煎熬。

手術結束後,z被推到病房。

段非拙今天值夜班,今天隻有這一台手術。臨到下班的時候,他晃悠到z的病房。

醫院配備給特工的病房都很豪華,一人單獨一間,不受打擾,但偶爾會有點孤單。

z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銀發鋪在枕頭上,臉色比身下的床單還要蒼白。

左手上插著輸液管,滴滴答答地往他體內注入抗生素。

右臂則連同肩膀一起整個兒被紗布纏了起來,防止他亂動胳膊撕裂肩上的傷口。

“感覺還好嗎?”段非拙問。

他覺得這是一句廢話。但是說廢話能讓他在z身邊多待一會兒的話,他可以說到天荒地老。

世界上怎麼有這麼好看的人。他有些目眩神迷地想。這張臉當特工是不是太屈才了?還是說,他們特工因為要執行某些“特殊任務”,會故意錄用美貌的人?

z執行過什麼“特殊任務”嗎?向□□首領或軍火大亨施展美人計?

光是想象一下,段非拙就嫉妒得耳朵裏都要冒出煙了。

病床上的z微微睜眼,翕動的睫毛間,緋紅的眼睛閃著寶石一樣的光彩。

“很痛。”z低聲說。

語氣裏帶著一絲委屈的意味,像是在渴求別人的安慰。

“那是當然了,你沒打麻醉。”段非拙說。

“該死的體質。”z語氣無力。

“你很勇敢。我從沒見過不打麻醉做手術還一聲都不吭的人。”段非拙讚賞地看著z。

他想了想,從白大褂的口袋裏掏出一塊巧克力。

他總是喜歡在口袋裏裝點兒小零食,有時候分給患者吃,大部分時候都進了自己的胃。

他把巧克力遞給z,努了努嘴:“喏,獎勵。”

z的右臂不能動彈,隻剩一隻插著輸液管的左手。他用唯一能動的左手接過巧克力,笨拙地試圖用牙齒撕開包裝。

段非拙看不過去了,把巧克力拿了回來,替他撕開。

然後將巧克力遞到他嘴邊。

z緋紅的眼眸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

或許是段非拙的錯覺。他總覺得z那眼神竟像是要把他一口吞下似的。

又凶殘又性感。

z張開嘴,一小口一小口的咬著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