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白綾想動,
居然被蔚汐塗和公張淩扯著兩隻手從後麵壓製住,“不要動!他敢打掌門!你沒有辦法的!”
聞辰和文夏已經看懵了,自然沒有動作,
江白鶴隻輕歎息一聲,眼簾低垂,看上去無奈至極。
而回到這邊,
伴隨著祝彤僵硬在原地的沒動的步子,
還有她麵臨死亡時失去光芒的眼睛,
鴻逸君的長劍終於降落下來,
全場人的呼吸徹底凝滯,
仿佛下一瞬,
就會看到祝彤一分為二,
血濺當場,
可是讓所有人都預料不到又隱隱希望的結局,
還是發生了……
鴻逸君沒殺祝彤。
標準結局。
劍鋒在祝彤頭上三指寬的地方便停住,
細微的風從中間向著兩邊將發絲吹得輕輕晃動。
周圍重新有了深深吸氣吐息的聲音。
祝彤雙腿一軟,頹廢跪在了地上……
“你是唯一一個,也是質地最好的下品心靈根,殺了你也怪可惜的。”鴻逸君收劍歸空,俯視著祝彤,語氣淡然,“恐怕誰都能從你的眼裏看出來,死亡和懲罰不過是無關痛癢的事,在麵對死亡的那一刻,在還沒有死去之前,你就已經死了。在別人給你甜頭的時候,又會被光彩重新滋潤,你這樣的人,真可怕。”
“不怕死好啊,可怕好啊,有內味了!”掌門突然擦了把嘴邊的血從地上站起來,此刻已經清醒如常人,卻是對著鴻逸君有點唯唯諾諾,有點慫,忽地對頹廢跪倒的祝彤一指,“我就要他了,當掌門以來的第一個弟子。張師弟,你不會要趕他走吧?”
鴻逸君轉頭看著他,冷眼相向,一句話都不說。
“這個,能不能對我尊敬點呀?好歹也是掌門呀,剛才我走出來的時候,不還蠻有氣勢的嘛?”掌門丟了酒壺和劍,擠著八字眉,搓著手掌心陪笑道,“嗬嗬,怎麼冷著一張臉……”
“掌門。”鴻逸君轉了半個身,側對著掌門,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卻是沉靜地說道:“因為弟子打了掌門,甚至把一個蒼穹境的修士打趴在地,所以是晚輩對前輩,弱者對強者,乃是毫無懸念的冒犯,
-不論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為了禮數,
-為了規矩,
-為了今後的風氣,
-在場的所有人都有理由將其就地處決,
-以證劍派門規之嚴明。
-所以我在他的身上,
-並沒有劍下留人的理由。
-然而,我在掌門的眼中,
-卻看到了他為什麼還有活下去的資格。”
說著,斜眼看向掌門,後者頓時一個激靈,鴻逸君緩緩說道:“因為掌門人向所有劍派弟子詮釋了,
-並非前輩就是禮數,
-強者就是規矩,
-在為老不尊之後,
-依然虛心接受鞭笞,
-在強而落敗之後,
-依然不計前嫌,
-原來這就是真正的為師之道。
-我相信,
-隻有這樣的老師和學生越來越多,
-我劍派才會越來越好!”
“來人,給掌門倒一碗紅蓮燒酒。”鴻逸君吩咐道。
立即有個機靈的弟子,從劍派入口旁旳竹亭那裏端來一碗冒著烈氣的酒水,恭恭敬敬呈給掌門。
掌門接過酒水,覺得燙手,給放到了地上,
他看著這個熱淚盈眶的弟子,心想:“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張鴻逸說的對啊!”
再看周圍,圍成一圈的,不管是新入門的考生,還是老輩弟子,全都滿臉茅塞頓開,仿佛受到了能獲益一生的啟發。
“當然!”鴻逸君突然話鋒一轉,“我派變得更好也是需要時間,也是需要過程的,並不是每一位所謂的前輩都能像掌門這樣寬宏大量,知錯就改,比如我!”激昂說著,突然很破壞形象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鼻子,壓低聲音,“誰敢打我,我就砍死他。”又朗聲說道,“所以,我派越來越好,要從掌門人做起!”
“從掌門人做起!”啪啪啪啪,大家都熱心喊道,鼓起了掌來。白蓮掌門聽著這些巴掌聲,仿佛看到了此後誰都可以打自己一巴掌的悲慘命運,他忍不住開口,“不是!我……”
“但是!”鴻逸君怒喝,卻是輕柔地攙扶起了地上的祝彤,此刻的祝彤剛才多多少少也聽到了鴻逸君的話,原本陷入絕望的她又從絕望中掙脫,雖然還有些渾渾噩噩,但眼中正有細微星光閃動,隻聽鴻逸君平靜道,“我建議所有劍派中人,都以這位敢怒敢打的師弟為榜樣,他的名字叫祝彤。”
“給祝師弟,倒一碗冰糖蓮子羹!”鴻逸君大袖一揮,怒指竹亭,立刻就有無數弟子蜂擁而上,
最後,以一位天選之子到來,將一碗成色極佳的冰糖蓮子羹呈給祝彤。祝彤接過,鼻子一酸,看著鴻逸君,眼中淚光閃閃,忽然覺得鴻逸君的背影變得偉岸了許多。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帶著這個祝師弟……”掌門被晾在一邊手足無措地說道,目光賊兮兮地環顧八方,逐漸失去了安全感,他喝酒還好,酒一醒就特別慫。
而對於他的請求,祝彤緊緊皺眉,麵露苦色,首先就在神情上表現了抗拒和不適,如果說一定要在劍派裏選一名前輩為師尊的話,她希望是鴻逸君,而不是被動地讓白蓮掌門這頭鹹豬手給染指了。
否則她恐怕睜開眼睛都會做噩夢!
讓人振奮的,鴻逸君發話了,“掌門,這個心靈根的弟子,情緒可能極其不穩定,唯恐是脫了韁的野馬,管不住,不如讓我先帶回去調試教育一二,擇日送與掌門管教,如何?”
“也好也好,我可以走了吧?嗬嗬……”
“要不再挑個弟子吧?”鴻逸君指了指乙丙丁級弟子們。
“來日方長嘛!”掌門搓了搓掌心,壓低嗓子,“我實在待不下去了。”說著撿起長劍和酒壺,一個蒼穹境的高人,像是過街老鼠一樣衝出重圍,逃之夭夭。
他不喝酒也太好欺負了,
誰不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