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商應連忙應聲,表示自己的存在。
雲思回努力抬起仿若千斤重的眼皮,借著夜色努力將人看了看,道:“你哭什麼?我又還沒死。”
話是這樣說,可她的聲音和語調,簡直就像是個將死之人才能發出來的聲音。
齊商應握住她的手,讓她摸一摸自己的臉,道:“我沒哭,我隻是擔心你。”
大約是因為從方才開始,就一直帶著她,不敢放鬆警惕的關係,雲思回覺得好似摸到了一手的胡渣子。
她以為是出了錯覺,手指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滑落,仔細摸了摸,道:“你長胡子了……肯定很醜。”
齊商應就用下巴去紮她的臉,逗得雲思回往他懷裏躲:“怎麼辦,你要嫌棄我了?”
雲思回喘了口氣,鬆開手,鬆鬆地抓著齊商應的衣袖,故作輕鬆道:“對啊,我就是要嫌棄你,不要你了。等我嫁人了,有了公主府邸,我就叫梨落給我尋好多好多美男子,放在府裏天天看,酸死你。”
齊商應笑了一聲,笑完又歎了口氣,低聲道:“你不會的。”
雲思回將頭往他懷裏埋了埋:“我會的,我真的會!那些人一定比你好看,比容遇好看,還要比阿爹好看……”
說著說著,她聲音漸漸低了,但抓著齊商應衣袖的手很用力,死死拽著。
齊商應知道她沒力氣說太多話,便摸摸她的額頭,又在上麵印了一個吻,才低聲道:“你安心睡,我在這裏,我守著你,沒事的。”
雲思回迷迷糊糊的,知道有人在同自己說話,可就是睜不開眼。
那聲音也熟悉的很,從小聽到大,熟悉得不得了。
還有落在她額頭上的那隻手,也十分輕柔舒適,叫她一下子就墜入遙遠的夢鄉裏。
好像是太外祖母去世的時候,她頭一次經曆親人相繼離世,頭一次知道什麼是生死。
她想起以後再也見不到太外祖母,心裏難過極了,難過得隻想哭。
那時候阿爹要守著阿娘,其他人也忙前忙後,就是容遇都顧不上她,隻有一個小姑娘陪在她身邊,那小姑娘又高又壯,一點都不好看,脾氣還不好,三句話不對付,就陰陽怪氣地損人,沒少被太學的人欺負。
雲思回記得自己救過她一回,還被她嫌棄是多管閑事。
可雲思回就覺得不能放著不管啊,那麼凶的一個小姑娘,回頭要是將太學的學生打壞了怎麼辦。
太學那些老先生都是個老古板,本就不喜歡姑娘家上學,要是叫他們知道了,她肯定會被攆出太學。
雲思回有些擔心,擔心擔心著,那小姑娘又不見了,忽而辦成了一個大小夥子,穿著件青色袍子,同容遇站起來。
她正要上前去,對方卻先回頭來,笑罵:“雲思回你能不能快點,怎麼腿短成這樣?”
雲思回氣得要死,在夢裏都覺得好生氣,張牙舞爪地撲上去,想一口咬死他。
可對方力氣出奇的大,一巴掌將她鎮壓,把她臉摁在地上摩擦,她愣是半點都掙紮不開。
容遇還在邊上看著,也不幫忙。
她又氣又惱,氣哭了都。
但下一刻按在她臉上的力道就鬆了,那穿著青色袍子的少年忽然一臉哀傷地看著她,輕聲道:“阿回,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