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昕拿著手機,愣了很久很久,直到電梯“叮”了一聲,才發現自己忘了按樓層,所以一直坐到了頂層。電梯門打開,有人進來,她隻得又重新跟著電梯下去。
這條短信她一直沒有回複。那天晚上她也沒有打電話給梁江。也許是因為感冒未愈,她睡得昏昏沉沉,似乎做了一晚上的亂夢,可是又似乎並沒有夢見任何人或事,隻是睡得不好。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就覺得頭疼。
“有記者想去探班。”Vickie告訴她,“我說了江導不喜歡拍攝中受幹擾,我們真的沒有辦法安排,可是他堅持要跟你聊一聊。”
Vickie一直很能幹,看來是真擋不住了,才把這燙手山芋交給她。文昕輕輕吸了口氣,說:“好吧,我來應付。”
對方果然難纏,在電話裏軟磨硬泡,不依不饒,甚至半開玩笑半認真:“你們不讓我去,我可就隨便寫了?”
“不是我們不讓您去。”文昕一直賠著笑,“您也知道江導那脾氣。對我們而言,宣傳當然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我們怎麼會不樂意您去采訪呢?”
“那你們睜隻眼閉隻眼,當我是工作人員不就得了。”
“您要是進得去現場,我們保證不說您是誰,可是您讓我們帶您進現場,我們就真沒辦法了。不瞞您說,我過去還得提前跟劇組打招呼……”
她說得盡量婉轉客氣,百般解釋,可是對方卻惱羞成怒:“有什麼了不起?把人當賊防!”
“啪”一聲電話就掛斷了,文昕無奈,隻得問Vickie:“這個人以前沒打過交道,到底是什麼來曆,打聽一下。”
“我已經打聽了,以前是做體育新聞的,去年才改行做娛樂新聞,不是很和氣。”
文昕歎了口氣:“九九八十一難,諸天神佛,閻王小鬼,個個都難纏,哪炷香沒燒到都不行,真是累。”見Vickie看著自己,不由問,“怎麼啦?”
“你這兩天真有點不對。”Vickie說,“以前七十二小時連軸轉,也沒聽你說累。”
“病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文昕打起精神來,“等這陣子忙完,一定好好歇一歇。”
“這句話你已經講了三年了。”
文昕活動活動自己的手臂:“劇組那邊怎麼樣?”
“就是小費嗓子啞了,又是同期收聲,導演正著急上火。”
“好事多磨,這部片子一定大紅大紫。”
“紅是一定的,就看票房會不會創紀錄。”
“創不創紀錄小費的片酬也漲了20%。”Vickie笑著說,“水漲船高。”
“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總覺得有點不踏實。”文昕說,“最近咱們風頭這麼勁,有些人該看不慣了。”
“你和Marilyn一樣,總是在最開心的時候,偏偏要想不開心的事。”
“小心駛得萬年船。”文昕說,“好在快放假了,一般放假期間是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的。”
因為任何正麵或者負麵的新聞,都容易被湮滅在舉家團圓、舉國歡慶的時候,所以這時候除了春晚,娛樂圈基本很少出其他新聞。一年之中這個時候也難得閑下來,即使嚴厲敬業如江導,遇上春節假期,也給劇組早早放了假。
梁江問文昕:“你還沒有下定決心?”
“什麼?”
“帶我回去見見你的父母?”
文昕仰著頭,天上有一點細碎的星星。北方的晴天,冬夜時天空是湛藍的,像幽深的海。這條輔路特別安靜,偶爾才有車子經過,路兩側全是高大的法國梧桐樹,這個季節葉子落盡,隻餘高高的枝幹,深深地舉向空中。遠處人家一點兩點星星的燈光,像是冰脆冬夜裏的糖霜。
她把肩頭的披肩拉了一下,絲綢的裙子太滑,車裏空調很暖,又剛剛喝過一點紅酒,是薄薄的微醺。梁江微笑說:“很少看到你喝酒。”
“公司年會,就喝了一點。”
“剛剛我問你的問題,你真的不願意回答嗎?”
文昕歎了口氣:“為什麼要逼我?”
“因為我覺得如果這次我不主動一些,我可能就要失去你了。”梁江說,“你是一個很幹脆利落的人,不會與我保持曖昧太久,如果你沒有更進一步的願望,你可能就要轉身離開我了。”
“你這樣的青年才俊,還擔心什麼?”
“如果連愛情都不患得患失,那麼一定不是真愛。”
“我這個人脾氣不太好,工作特別忙,單身久了,有很多很多各種各樣的小毛病。”
“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我也不是十全十美。我偶爾也會固執己見,我也工作特別忙,而且我也單身很久了,有很多各種各樣的小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