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燈亮了,黎箏放下手機。
新年伊始,天冷了些,不過天氣不錯。
對釣魚愛好者來說,三天的假期,睡覺次要,早早來垂釣中心占位置才是人生大事。
老鬱二號三號值班,今天輪休。
天不亮就起床,這會兒已經放了魚線,就等魚兒上鉤。
兒子孝順,給他置辦了一套漁具,連羽絨服都是買了最禦寒的,隻要他休息,兒子那天就會把車留給他開。
老伴兒怕他冷,還給他多帶了一件棉大衣,他蓋在腿上,兩手捧著保溫杯,望著平靜的水麵,不自覺就想起那天車禍的事,思緒有點飄遠。
就在他走神檔口,旁邊坐了個釣友。
老鬱回神,轉臉看旁邊,來人跟他頂多一米之隔,穿著黑色羽絨服,戴著墨鏡,看不出實際年齡。
那人固定魚竿,動作看上去笨拙,像頭一回釣魚,都不知道要怎麼弄魚竿。
就算是家人一塊來釣魚,也沒挨那麼近的。
老鬱好心給他指個位置,那人淡淡道,“不用,近了方便聊天。”
隔了幾秒,“鬱警官。”
隻一聲稱呼,老鬱渾身一震,來者不善,莫名的,他竟感覺跟那起車禍有關。
那人隨意放了魚線,也沒看老鬱,“那天你看到了不該看的,你行車記錄儀裏也錄到了不該錄的,你還查看了記錄儀。”
老鬱幹了一輩子輔警,什麼人都見過,什麼事也遇過。
他沒吭聲,打開杯蓋喝了幾口熱茶。
那人“知道你最近在暗中打聽那起車禍被撞的人,看看對方想怎麼解決,那個視頻證據你還留著。”
老鬱咬到了一根茶葉梗,嚼了幾下直接咽下去。
那人不緊不慢道“你兒子在向飛集團幹了八年零五個月,現在是千向房產的負責人,你覺得他真那麼幹淨啊?”
他冷嗤一聲。
“你以為你這漁具,你這上萬的羽絨服是他工資掙來的?”
老鬱依舊沒吭聲,咬著牙關。
那人把魚線又放了一些下去,“那天撞人的司機是向飛集團老板的司機,也就是你兒子老板的司機,你兒子在職那麼多年,私下拿了多少回扣,你說老板會不知道?”“老年人,你還有一年零一個月就退休了,好好幹到退休,享受天倫之樂,在家帶帶孫子,周末過來釣釣魚,多好,您說是不是?”
老鬱咬牙切齒,“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那人極有耐心“向董事長家的兒子平平安安,您的兒子才能安安穩穩,您要做的就是忘了那天的事,多劃算的買賣。”
起了一陣風,如鏡的河麵被吹起一圈圈水浪,弄碎了岸邊冬景的倒影。
冷風迎麵刮過,刺著臉生疼。
謝謝您的祝福,代我向鬱伯伯問好,不用謝我,這是他應得的。黎箏回了消息,下車。
冷風嗖嗖,她裹了裹大衣。
鎖了車,一路跑向住院大樓。
何熠早到了,律師也到了,正在聊案情,黎箏推門而入時,律師突然打住。
江東廷忙道“沒事,我小侄女。”
黎箏跟律師打聲招呼,安靜站在床頭聽著。
律師接著說“我們查到,這個司機以前撞過人,十年前,一個中年男人下了夜班回出租屋途中被撞傷,後來私了,但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被撞傷的這個中年男人老婆在向董投資的一家公司辦公大樓樓頂跳下來了。”
‘哐’,何熠手機沒拿住,掉在地板上。他也不知道使了多大力氣才彎腰撿起來,他定定看著律師,“被撞的那個中年男人是不是姓何?”
律師愣了下,點頭,他還記得調查資料上的人名,說出老何的名字,又問何熠“你知道這事?”
當年新聞有報道,不過都是化名,隻有知情人才知道個大概。
何熠艱難吐出幾個字“老何是我爸。”
江東廷深深籲了一口氣,原來何熠母親是這樣走的。
何熠緩了會兒,“沒事沒事。”他說起當年,“我那時在老家,還要照顧爺爺奶奶,沒來北京,不知道司機叫什麼,也不清楚是向董的司機。”就更不知道母親跳下來的那個辦公樓,是向董投資的一家公司。
律師“你那會兒還小,不知道正常。再說那家公司早就破產,也注銷了,那是租的辦公樓。”
幾人說著,沒人注意黎箏。
江東廷無意間轉眼,發現黎箏在擦眼淚,“小侄女,你哭什麼。”他抽了幾張紙遞給她。
“沒事了,有你海上皇叔叔在,要是當年的事有隱情,我一定給你老師一並討個公道。”
黎箏感覺失態,這是她記事以來第二次在別人跟前掉眼淚。
何熠以為她突然傷心起來,是聽說了他母親是怎麼走的,寬慰她“都過去了,我現在沒事了。”
黎箏用力點了點頭,過去那些事一時無從說起,她沒打斷他們討論案情。
律師繼續“當年向俊17歲,還沒有駕照,也許存在這樣一個可能,向俊無證駕駛出了車禍,由當時的司機頂替。”
說著,他合上手頭資料,“我得去拜訪一下何老師父親,他應該清楚中間發生了什麼。”
關於這次事故的證據,“目前為止,沒有直接有效的證據,就算有人證明向俊穿了大紅色襯衫,還喝了酒,但構不成完整的證據鏈。”
黎箏平複好心情,“可以試著從當天停在附近的汽車入手,也許有行車記錄儀拍下來了呢。”
律師“我已經讓助理從這方麵入手。”
不過如大海撈針。
此時,gr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