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個提問他,可見皇上的心思多麼的深不可測。
一言定風向,一言定輿論,他是在用殷忠王給滿朝文武百官們緊心緊皮,順帶的打太後一個措手不及。
太後想要搬離宮中,去皇陵別院住,這麼大的事情,她一定會傳他們三公去議,而在傳他們三公之前,太後肯定要先跟皇上說的,畢竟這宮裏可是皇上最大,可誰知昨天說了,皇上卻沒同意,太後又因為生氣而泛了頭疼,就沒有及時傳他們三公,如果太後先傳,他們三公說不定還會支持,到時候皇上就被動了。
可現在皇上搶了先,坐在金鑾殿上,當著文武百官們的麵問了這話,那……太後想要去皇陵別院住的想法就徹底的泡湯了。
如果皇上問到了他頭上,到底要如何回答,夏謙在內心裏狠狠地掂了一掂呀。
一個是皇上,一個是太後,兩個都不能得罪。
作為三公,自然是要緊束朝綱的,而大殷這麼多年的曆史朝綱上從沒有太後離宮一說。所以,這個問題其實很好回答。
夏謙眼皮抬了抬,餘光掃了一眼紋風不動的聶武敬,又往上,掃了一眼龍椅上的皇上,這才又掃向一旁的殷德。
殷德默了三秒有餘,這才徐徐開口:"太後想搬去皇陵別院,是僅僅想提前去祭拜先皇,還是想一直住在那裏,臣並不知道,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皇上的話。"
殷玄勾唇:"那你就說說,如果太後是想提前去祭拜先皇,你對她想搬去皇陵別院住的想法有沒有異議,如果她是一直想住在那裏。你有沒有異議。"
殷德沉聲說:"如果太後是想提前去祭拜先皇,想住在皇陵別院,臣沒有異議,如果太後是想一直住在那裏,那臣就得上書了。"
殷玄側眸,望向夏謙:"夏公。"
夏謙立馬站起來:"皇上。"
殷玄道:"你來說說你的想法。"
夏謙說:"臣與殷忠王想法一致。"
殷玄又望向聶武敬:"聶公。"
聶武敬站起身:"皇上。"
殷玄問:"聶公的想法也跟殷忠王和夏公一致?"
聶武敬低垂著眸說:"是的。"
殷玄看著他,半秒的審視之後淡淡道:"坐下吧。"
聶武敬說了句謝恩,又坐了下去。
殷玄又讓殷德和夏謙坐下,然後往下問聶豎有,聶豎有的回答跟三公一樣。
殷玄轉頭,又先去問其他的聶氏官員,聶氏官員給出的回答也與三公一樣。
殷玄淡淡地想,聶家能有今天的地位和聲勢,實在是實至名歸。
一個大家真正的修為,在這個時候展露無遺。
當然,殷玄先問三公,先問聶氏官員,自然也是因為三公的影響力太多,而這滿朝的文武百官中,又有很多官員是以聶氏馬首是瞻的,當這四方勢力都表了態後,其他的官員就很好打發了。
滿朝的文武百官,殷玄基本一個挨一個地問了,但偏偏,他沒有問封昌,沒有問聶西峰,沒有問聶不為,沒有問殷天野,沒有問陳溫斬。
封昌看向龍椅上的男人,一時心生感慨。
聶西峰和聶不為也眯了眯眼,打量著龍椅上那個從十歲起就跟著他們一起開始浴血奮戰的少年。
殷天野挑眉低笑。
陳溫斬麵色不好看,他頭一回覺得他不大認識這個當了皇上的男人了。
撇除了這五個人,其他的官員們都表了同一個態後,殷玄朝隨海揮了一下手,隨海便拿了紙筆下來,從殷德開始,聯名表態。
聶武敬提筆朝紙上寫自己名字的時候低歎了一口氣,等罷了朝,他停都沒停,直接去了紫金宮,可殷玄哪會讓他搶先,他是走著去的,今日殷玄是坐禦輦去的,比他早了太多了。
聶武敬去到紫金宮。知道皇上也在後,他抬頭看著眼前的大門,沒進,轉身走了。
殷玄下了朝也是停都沒停,直接來了紫金宮,這個時候聶青婉還沒起,殷玄也不讓人去打擾她睡覺,他就在側廳裏等著,一直等到辰時,她起床,而在她起床的時候。他喊了宮人,讓他們去通知禦廚那邊傳膳,宮人們不敢忤逆他,當下就去禦廚傳話了,所以,等聶青婉穿好出來,早膳也開始在擺了。
殷玄來了紫金宮,任吉自然知道,聶青婉醒了後任吉就向她說了,可聶青婉沒反應,出來看到他,她也不理。
殷玄見她對他視而不見的樣子,想著她其實也還是孩子,有時候愛恨表現的太明顯,氣他惱他的時候簡直連隱藏都不會,直接就掛在臉上,好歹是太後,天天想母親兒和的,怎麼就不知道裝一裝?
殷玄見她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還跟任吉說早上想吃什麼,他站在那裏,雙手交叉背在身後。而交叉在背後的手正捏著今天早上金鑾殿裏的百官們的聯名書,聽著她的話,不知為何,他默默一笑,出聲說:"朕已經讓禦廚那邊傳膳了,太後直接去吃就行了,你每日吃的菜都差不多,今日上的也是你最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