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又在撫莞殿呆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殷玄讓隨海去紫金宮打聽,看太後回來了沒有。
隨海打探回來,衝殷玄搖頭。
殷玄麵色微沉,什麼都沒說,直接回了龍陽宮。
第二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又是讓隨海去紫金宮打探,看太後回來了沒有。
隨海去了,回來了還是搖頭。
殷玄唇角淡淡扯開一絲冷笑,想著朕不讓你搬到皇陵別院去住,你就跟朕玩離家出走。
行,看你這一回出走多少天。
聶青婉沒回來,殷玄也不去向她請安見禮了,就是心底想的慌。
下午的時候聶青婉回來了,殷玄晚上就不宣自來,到紫金宮陪她用飯。
聶青婉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跟他坐在一張飯桌前吃飯,但就是不理他。
殷玄也不說話,他的要求很低,隻要每天能看到她,每天能像這樣陪她吃一頓飯,她就是不理自己,他也很滿足。
她不提昨天毀約一事,他也不提。
關於他的婚事,關於封後。關於納妃,今早上在金鑾殿裏,夏謙已經提了。
但沒有太後的督促,殷玄哪裏會上心?
殷玄三言兩語就將夏謙給打發了。
如此,封後納妃之事就又這麼不了了之。
聶青婉自那天後就頻繁的出宮,但隔個一兩天就會回來,然後又在宮裏住段時間,殷玄漸漸的跟拓拔明煙活絡了,而拓拔明煙因為殷玄頻繁來她宮殿的原因,那顆愛慕他的讓自己強行壓下去的心也沒辦法再壓製,慢慢的開始滋生妄想,但她不敢表露,亦不敢言。
她愛殷玄,愛的小心翼翼,愛的密不透風。
殷玄愛聶青婉,愛的小心翼翼,愛的密不透風。
那天之後,宮裏一切風平浪靜,似乎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
殷玄每晚還會做夢,夢到他渴望的女孩,夢到他跟她的一夜纏棉。
醒來雖然隻是鏡花一夢,可他還是很高興。
因為他能看到她。
雖然她對他越來越冷淡,也越來越沉默,以前的美好時光似乎都淡了,那些剛進宮與她相處的,那些征戰的年代與她一起血腥攻克與守護的歲月,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成了過往。
那之後,她也從沒再喊過一聲他的名字,她但凡要喊他了,都是"皇帝皇帝"的喊。
他跟她明明很近,可似乎隔了咫尺天涯。
後來殷玄也頻繁的失眠,漸漸的,因為失眠頻率過高,他再也夢不到她了,然後他幾乎整夜整夜的不能睡。
而因為失眠的症狀,他跑撫莞殿的次數就更多了。
慢慢的,宮中就開始有一些流言蜚語。
或許,殷玄是故意的。
不然沒他的授意,這些流言蜚語哪可能在宮中傳開?
傳開了。聶青婉自然也聽到了,她卻無動於衷。
殷玄來向她請安了,她還是那麼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端坐在高高的鳳座上,垂著眼皮,喝著茶。
似乎,每回他一來,她就必然會端茶杯喝茶。
殷玄自嘲地想,因為不想再看到朕,所以就用喝茶的動作來掩飾嗎?
殷玄有好幾次都想上前將她手上的茶杯狠狠摔開。可又不敢,隻得忍著。
忍著。
就這麼忍了五年。
五年,殷玄度過了他一生之中最為痛苦的時光。
這五年,晚上痛苦掙紮的時候,他偶爾會想,當年他若沒有進宮,是不是他就不會遭遇這樣一場心動之痛,如果當年他戰死在了沙場,是不是留在她心中的就是他最好的樣子。
而不是現在,她視他如一個陌生人般的冷漠。
明明他現在也很好很好,他努力的成長成她心中最好的明君的樣子,可她已經把他摒棄在了心門之外。
不論他有多好,她都看不見了。
以前不管他有多不好,她都樂於指正他,教導他,耐心而溫柔的陪伴他。
二十五歲的殷玄已經成長的無人可撼動了,太後打五年前就不再過問朝堂之事,可事實上,隻要太後一聲令下,所有人還是唯她馬首是瞻的。這一點兒,殷玄十分清楚。
二十五歲的帝王,後宮空無一人,也沒有皇後坐鎮,就是太後不說,朝臣們不言,百姓們也會議論。
這議論多了,就成了全民操心的事情。
如此,殷玄就再也不能回避這個問題。
又逢春季,應民間和朝臣們的聯名上書,殷玄最終同意了娶妻納妃,為大殷皇室綿延子嗣。
太後這些年已經不過問任何朝堂的事情了,她總是出宮,先前隻是在帝都懷城裏跑,後來跑的地方就多了,也遠了,兩年前太後從成都新鎮帶回來了一個民間郎中,為他專門辟了一個官署,自那之後,民間醫藥就在宮中盛行。此人名叫冼弼,是一個十分質樸憨厚的男人,他對太後很忠,那種忠心,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信仰的忠誠。
在最開始聶青婉把冼弼帶進宮後,殷玄聽說了,當下就捏斷了狼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