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大雨滂沱之夜,聶青婉死在了紫金宮,殷玄死在了龍陽宮。
這兩個頂起了大殷一個時代的風雲人物,先後暴斃。
當年太後的死,引起了全民暴動,如今殷玄的死,也引起了全民暴動。
都是在一夜滂沱大雨之後,驚天噩耗鋪天蓋地的傳來。
昨天給殷玄看傷的太醫很多,但王榆舟和冼弼是最後經手人。
而在離開前,王榆舟還特別給殷玄熬了藥,是他親手熬的藥,以王榆舟的醫術,他既判斷了皇上沒事了,那就是真的沒事兒了。
再加上他開給皇上的加強藥,皇上怎麼可能會死呢?
以皇上的能為,就算昨天救援不及時,用藥不及時,他也不會死,離死差的遠呢!
可就是在第二天一起來的功夫,從宮中傳來消息,說皇上崩了!
王榆舟驚惶而起,早飯都顧不得吃,換了官袍,趕緊匆匆忙忙地趕進了宮。
冼弼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也驚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平靜了下來。
別人可能不知道皇上是怎麼突然猝死的,但他知道,就如同當年太後的突然猝死一樣,這叫因果報應。
冼弼淡定地喊了丁耿過來,結伴如常地去早起的東市吃早餐。
就在他淡定地吃早餐的功夫,殷玄駕崩的噩耗相繼傳開。
大臣們一個接一個惶恐震驚,飛一般地撲進皇宮。
百姓們更是聞之俱悲。
明明這件事情跟拓拔明煙應該是沒關係的,可百姓們就是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昨天拓拔明煙慘死百丈宮門下的一幕原本是遭到了一些心軟的百姓們的同情的。可殷玄駕崩的噩耗一傳開,這些百姓們就壓根不同情她了。
百姓們一致的覺得這個拓拔蠻子就是大殷的禍害。
太後當年就不該救她的,讓她當年禍了太後,如今又禍了皇上。
沒她昨天的那一劍,皇上怎麼可能會死!
百姓們紛紛大咒著譴責拓拔明煙,還揚言要把她的屍體碾成肉泥,拿去喂狗。
夾雜在這些洶湧的義憤填膺的犀利言辭裏的是紅欒毫無份量的辯解聲。
不。
不是的。
不會的。
娘娘怎麼可能是殺害太後的真凶呢。
不會的,不可能的。
紅欒不相信,她拚命的搖頭,娘娘這麼善良,這麼好,娘娘才不會殺太後呢!
他們一定是汙蔑娘娘的,對,一定是汙蔑!
紅欒弱弱地反駁著這些人,可沒用。
她一個人的聲音,抵得過這千千萬萬的聲音嗎?
昨天的人太多了,紅欒壓根沒機會湊到宮門前,她也沒看到那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幕。
可在夜晚,所有人都退去了,宮門前冷落下來,黑夜兜著雨拍打在青石板地上的時候她去了宮門前,她去給拓拔明煙收屍。
看到拓拔明煙摔的粉身碎骨,腦漿迸裂的樣,她抱著她,在大雨中嚎啕大哭。
我們說好的呀,出來一起開香鋪。
奴婢跟你學手藝,奴婢跟陪你一起做一對自由的姐妹。
再也不用去想宮裏的是是非非,再也不用去想皇上,再也不用日夜守望著巴巴地等著皇上。
你說過,賺了錢,要為我說媒。
你還說要給我擇一個最好的夫婿,可為什麼你就這樣走了。
紅欒哭了一夜。也在雨中淋了一夜,然後用布將拓拔明煙的碎屍全部收拾起來,回了家。
回去了她就把拓拔明煙的屍體埋在了香鋪的小院裏麵。
因為淋了一夜雨的原因,她生病了,第二天就沒起床,她不知道第二天的百姓去宮門前找拓拔明煙的屍體沒有找到的時候有多麼的憤怒。
而憤怒的不光光是百姓們,還有整個殷氏皇族。
大臣們一個一個陸陸續續的進宮。
華圖,華州,李公謹,李東樓,功勇欽,鼇薑,王榆舟,謝右寒,王雲瑤,寧齋。夏班,肖左,戚虜等等文臣大臣們全部湧進了皇宮。
他們驚慌、震驚、駭然、難以置信!
他們不相信皇上死了,如同當年他們不相信太後死了一樣。
他們全都通紅著眼睛,飛奔到龍陽宮,要去麵見皇上。
可是,等待他們的是什麼呢?
是隨海跪在龍床前哭紅了一雙眼的樣子,是皇上躺在龍床前麵色蒼白、毫無聲息的樣子。
大臣們一下子就覺得天都塌了,一個一個跪下去,悲慟欲哭。
王榆舟也紅了眼眶,主要是這龍陽宮宮殿內的氛圍太悲傷了,而且血腥味十分的濃濁。
他麵色沉晦,不顧大臣們此刻的狀態,走到龍床前,去給殷玄探脈。
一脈而過,他臉皮狠狠地顫了顫,當真沒有氣息了。
怎麼可能呢!
昨晚他走的時候皇上還好好的!
王榆舟低頭問隨海:"怎麼回事!我昨晚走之前給你交待過怎麼照顧皇上了!"
隨海哭的嗓子都啞了。
怎麼回事?
他能說嗎!
他能說皇上是皇後殺的嗎?
不,是太後殺的。
如同當年皇上殺太後一樣,太後也將皇上給殺了。
隨海不知道怎麼回答,隻好用啞嘶的哭聲來抵製回答。
王榆舟是拿他沒辦法的,可總有人拿他有辦法。
帝王駕崩,殷氏江山又麵臨著一場改革,一場血腥風暴,殷氏皇族如何不驚怒?
他們更加驚怒的是殷玄明明好好的,無痛無病無災,卻忽然暴斃!
一大清早起來,聽到這個消息,殷德就立馬帶著殷氏皇族的一些族人們進宮了。
這其中就包括了殷天野。
但進了宮,殷天野卻沒有去龍陽宮,而是去打探消息了。
王榆舟問隨海話,隨海可以裝哭不答,可殷德來了,問他話,他就不能不答了。
可他要怎麼答?
他無法回答,也不敢說出真相,隻好一閉眼,裝死去了。
殷德看他這一副狡猾樣,當即冷笑出聲,行,跟在皇上身邊久了,都成精怪了。
昨夜殷德不在宮中,大臣們也不在。
龍陽宮外麵的宮女和太監也沒聽到這個殿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想查不好查,但殷天野出手了,就一定查得到。
殷德就拄著龍頭拐杖,站在那裏等著。
等殷天野來了後,附耳在他耳邊說了一些話,殷德就冷笑了一聲,揚聲厲喝:"來人,去把皇後傳過來!"
這一句"傳皇後"一出,眾大臣們都又驚了驚。
尤其是跪在地上的華圖和華州以及王雲瑤和謝右寒,全部都變了變臉色。
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非他們殷氏皇族的人認為皇上的死是皇後所為?
華圖想要出聲說話,被華州按住了手。
華州示意他稍安勿燥,看一看情況再說。
華圖隻好又跪下去,沉默地等著。
李東樓在聽到殷德說"傳皇後"之後,銳眼狠狠地眯了眯,餘光往王雲瑤身上看了一眼。
在最初的最初,王雲瑤跟皇後進宮,似乎就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們屬晉東遺臣,進宮的目地似乎也不是為了伺候皇上,而是為了殺皇上。
要真是皇後殺的皇上,那王雲瑤是不是幫凶?
昨晚她並不在宮裏麵,跟她也無關。
可若真是皇後殺的皇上,那皇後是她的主子,她也逃脫不掉。
最關鍵的是,他是禁軍統領,職責就是護衛皇上。
皇上若真的被她的主子殺了,他也一定不會放過她們。
他才剛跟她確定戀愛關係,他如何能對她下手,對她的主子下手?
李東樓緊蹙著冷峻的眉心,一張俊臉也緊緊地擰了起來。
戚虜在殷德說"傳皇後"之後也倏地把目光轉向了王雲瑤,不,他其實更想看聶北,但看了一圈,沒看到聶北本人。
戚虜眯緊了眼眸,恍然記得昨天任吉出來了,還伺候在皇後身邊。
而任吉是誰呢?
他縱然是太監,可這宮裏宮外,包括殷氏皇族在內,有誰敢小瞧他這個太監呢?
早年伺候殷祖帝,後來伺候太後。
太後死後。他窩居在了紫金宮,那就是打算用此身陪著太後的。
可如今,他心甘情願地奉在了這個年輕的皇後身邊。
能讓他打傘匍匐,再次卑微起身子的人,怎麼可能是一般人呢?
那麼,這個皇後,到底是誰?
華北嬌不可能有這個能耐,能有這個能耐的……
戚虜心裏隱隱地很不安,那種不安不知道怎麼表達。
他覺得,他得給將l軍寫信了。
而將l軍,遊曆四海這麼久,是不是也該歸國了。
皇帝駕崩,他的手足歿了,他不回來吊唁嗎?
戚虜垂下眸子,平心靜氣地等著他們的皇後到來。
聶青婉昨晚從龍陽宮離開後先見了軒轅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