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聲傳遍於整個三樓走廊,一個老人倚靠著牆,不緊不慢的抽著一根煙,那一張早已經對生死都麻木的臉上,在聽到這刺耳的一聲聲,都會讓眉頭深深的皺到一起。
錢成危不止有一次想要衝進房間的衝動,也不止有一次想要上樓跟郭紅牛對質一番的想法,更不止一次恨不得帶著郭銀鈴就這樣衝出郭家,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一樣都沒有實施,他認為這樣做,隻會讓本來便已經痛苦萬分的郭銀鈴更加的痛苦。
他老了,老到已經到了不能打的地步,他認為自己已經放下了這麼一生,但沒想到,最後還是要受這些世俗所折磨。
錢成危終於明白,當年郭大所說的那一句,他寧願不要一個無堅不摧的身體,也要練就一顆死不了的心,對於這麼一個老人來說,最後到了晚年所折磨他的,或許並不是那些沉重的過往,也不是曾經所犯下的罪孽,更不是身上那些傷口,反而是人心,他需要慢慢品味這一種無能為力又要麵對這一切的感覺,這便是他的償還。
在錢成危的另外一邊,站著一個留下光頭的男人,拋開這光頭來說,是一張挺有爺們魅力的臉麵,但奈何在那光頭上,有著兩道可怕的刀疤,讓這個男人看起來格外的有戾氣,似乎光靠這麼一副模樣,就足夠嚇退這個世界的一大部分。
亡命之徒四個字似乎就這樣寫在臉上,身板雖然看起來不算多麼壯碩,但是黑色襯衫下可以看出他那粗壯的手臂,此刻這個光頭正用手捏開核桃,然後聽著這讓人無法入耳的聲音,往嘴裏扔著核桃仁,好似這就是下酒菜一般。
“與其這樣,還真不如就這樣殺了她。”光頭說著,這麼一句話倒是附和他的形象。
“耿漢,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不是死。”錢成危對這個光頭男說著。
光頭男微微一笑,好似心有靈犀一般,開口說道:“最可悲的是想死卻不能死。”
錢成危沒有再開口,似乎是默認了耿漢這麼一句。
“有多久了?”耿漢再次捏開一個核桃說道。
“半個小時。”錢成危說著,似乎這半個小時對於他來說,是一種深深的煎熬。
耿漢一臉嘖嘖稱奇的表情,說道:“還真能熬,真虧是在那窮山惡水生活了三年的人,起初說我還不信,但照現在看來,我信了。”
錢成危聽著,表情卻並沒有分毫的釋然,他開始在門前來回走著,裏麵每發出一聲慘叫,他的步子就會沉重一分,他知道整個郭家都在聽著,但卻並沒有任何人阻攔。
此刻,這個自認為看透了半個世俗的老人突然有了那一種恍惚感,那便是這麼一個郭家,究竟是否值得他再次以命相托。
“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我希望是真的,如果這一切是真的話,那麼我又希望是真的。”耿漢在這個時候吐出這麼一句,一臉悠然的吐出一口煙。
樓下的房間之中,許倩已經放棄了掙紮,此刻的她頭發披散著,眼睛早已經哭腫,而她那哭花了的臉上布滿了死灰,就好似一個傀儡一般聽著這一聲又一聲的慘叫,好似這痛苦的不是郭銀鈴,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