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一天,陳天師的孽徒出現在了這個江湖,然後掀起了驚濤駭浪,有人說這個孽徒早已經超過了陳天師的道行,更有人說這個孽徒已經通了鬼神,但這個孽徒其中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隻不過是一個飛不出五指山的孫猴子罷了。
時間慢慢凝固,阿濱的眼神也慢慢空洞,眼前是一個倒在病床上命不久矣的老頭子,在那一雙漸漸渾濁的眼睛之中,那時的阿濱看不到痛苦,乃至看不到任何的惋惜,甚至沒有任何的留戀,他隻是看到了一種掛念。
那個孩子,那一頭孤零零的狼無比的清楚,這個老頭子到了最後一刻,所牽掛的,並不是守在床前的自己,而是那個多年前便離開了這個地方的孽徒。
很悲哀,又一點都不悲哀,有一絲讓人值得憐憫,但又一點都不讓人覺得同情,這便是這麼一個故事,這便是這麼一個江湖。
幾年後的一場大火之後,他再次成為了孤狼,身上背負著無數的恩怨,終於進入了那個孽徒所留戀的江湖。
而那個是他噩夢源泉的黑手,卻敗在了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手中,而更可怕的噩夢吞噬了這個孩子,這一頭孤狼,那就是他所夢到的,不再是滔天的仇人,而是最親近的人,然後變成了魔鬼。
似乎一生都無法掙脫那一種恐懼,於是他縱身一躍。
如果當年,如果當初,又隻是一刹那之間罷了,他在那個小小的酒桌睜開眼,身旁的李般若昏昏欲睡,老五笑的合不攏嘴,老四含笑看著這一對活寶,而自己隻是傻乎乎的看著眼前啤酒杯不停所冒著的氣泡。
一切都隻是一場夢,自己隻是那麼一個夢中人,沒有那個孩子,沒有那一頭孤狼,沒有他所看到的一切,沒有所有的痛苦,而自己在夢境之中所得到的東西,又能夠算的了什麼呢?
肩膀好似被人突然拍了一下,阿濱轉過頭,身後是一個,不中看,但又實在讓他討厭不起來的混子。
“累了就歇一歇,身後追趕你的東西,早已經停止了,陪老子喝酒。”混子粗糙的說著,阿濱卻在這一刻笑出了聲。
他轉過頭,然後看到了自己這一生連想象都無法想象的風景。
好多好多的目光。
終於,他的背後,也不再是空無一人了,因為已經開始有人為自己而喜,為自己而悲了!
他睜開眼,拳頭攥的像是石頭一般緊,那本來凝固的身體好似被什麼衝散開,然後他邁出了第一步,走向眼前的王探之。
王探之看著眼前這個贏家,表情卻並不絕望,隻是笑著用最後的氣力說道:“你才剛剛開始,才剛剛開始...”
拳頭落在王探之的身上,甚至都沒有等王探之說完,就終結了這個北城不敗的神話。
為什麼會有這般的力量,或許是因為他已經不再是一頭孤狼,而是狼群了。
劉阿蒙終於吐出了心中那一口醞釀了許久的氣,阿濱贏了,但是這一種苦澀的勝利,又並不是一件讓人特別值得喜悅的事情。
一輛奔馳R在這個時候停下,車中的鶴靜等人見識到了這最後一幕,一頭狼,還有倒下的王探之。
或許眼前這一幕衝擊太過太過的強烈,以至於讓鶴靜等人都不知道該露出何等的表情,就在剛剛她們趕來之際,北城武力值最巔峰的王探之輸了,而且輸的很徹底。
如果這真的隻是一場夢的話,那麼這一定一定是一場很神奇的夢,但如果這一切都是現實的話,那麼這一切,一定是江湖。
“王探之輸了...”闖子緩緩吐出這麼幾個字。
“不。”鶴靜微微搖了搖頭。
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向這個奇怪的女人,下一刻鶴靜才緩緩的說道:“不是王探之輸了,而是那一隻狼贏了,我現在終於有那麼一點明白,李般若為什麼會把一切都壓在這一頭狼身上了,有那麼一點遺憾,如果那個混子能夠看到這一幕就好了,他的臉上,絕對不會出現一絲一毫的悲情,因為他會比任何人都要雀躍,因為他比任何人都要問心無愧。”
鶴靜的一番話,讓所有人的目光都慢慢縮回,然後再次把目光投向那個唯獨沒有倒下的年輕人,那孤零零的背影,似乎終於背後,不是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