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章(1 / 2)

新年剛過,春天的氣息就迫不及待的籠罩了城市。持續走高的氣溫融化的冰封的河麵,河道兩畔的柳枝悄悄的吐露出嫩芽,羞澀的沐浴在春光裏。返鄉的人群也如同候鳥般又陸陸續續的回到了都市,帶著沉重的行囊也帶著夢想和希望迎來的新的一年。

西山公園,張潔和周麗一左一右攙著趙淑媛站在一處草坪上。在她們麵前,兩株十多米高的白玉蘭筆直挺立,如雪如玉的花朵高高的掛滿枝頭,隨風搖曳,淡雅又有些招搖。

“貴而不俗,雅而不酸,大概說的就是她吧。”看著陽光下如玉雕般的花朵,張潔感慨的說。

“今年過年晚,這段時間氣溫也比往年高,所以這還沒出正月花就早早的開了。”周麗一旁笑著說:“你小的時候最喜歡在樹下麵撿花瓣了,不幹不淨的就往嘴裏塞。”

“都是老爸騙我,說玉蘭花可以吃,結果一點都不好吃。”張潔抱怨著。

“可以吃的,以前我父親就給我做過,裹上麵炸一下,很香。”趙淑媛一麵說著,緩緩走到樹下,伸出手掌輕輕撫摸著樹幹,“原以為找不到你們了,可沒想到你們還在,還是那麼挺拔,還是那麼漂亮。”

“學校擴建的那年您剛好生病,張潔奶奶身體也不好,我忙前忙後的那還顧得上這兩株玉蘭啊。”周麗走到趙淑媛身邊說:“後來問老曲,他說這兩株玉蘭被園林處的人拉走了,從那就沒了消息。去年小郭一家來踏青,說是看到了兩株玉蘭和咱學校裏的很像,我又讓小林子幫我打聽,他回話說就是咱三中的那兩株。”

“就是它們,我認得出來。”趙淑媛輕聲說:“八十年,我可是看著它們從小樹苗長成參天大樹的。哪兒有個杈,哪兒有塊疤,我都記得。”

趙淑媛往後退了兩步,舉頭向上眺望,稠密的花朵布滿枝杈,層層疊疊,像是一眼望不到盡頭。

“當年竹竿似的小樹苗現在已經雙手合抱不過來,可我已經老的不成樣子嘍。”趙淑媛趙淑媛長長歎了口氣,“八十年,風雨難摧參天木。再回首,此身已非少年郎。”

“誰說的,您還年輕著呢。”張潔一旁笑著說:“您走這麼遠都不覺得累,我媽這一路都歇了好幾回了。”

“這倒是。”趙淑媛笑著點頭,“眼不花,耳不聾,背不駝,腿腳也還利索,估計還能抱的上重外孫。”

“聽見沒有?”周麗瞥了張潔一眼。

張潔吐了吐舌頭,“我加油,肯定讓您抱上。”

“姥姥,我找不著啊。”艾佳前前後後的圍著樹繞了幾圈,跑過來,抱著趙淑媛的胳膊撒嬌似的嚷嚷。

“你找什麼?”張潔問。

艾佳:“姥姥說太姥爺在這兩株玉蘭上留下了幾個字,可我找了半天都找不著。”

“當然找不著了。”趙淑媛捏了捏她的臉蛋,笑著說:“八十年了,風吹日曬的不說,都長這麼高,這麼粗了,哪還能找得到?”

“左邊這棵這株刻的是‘中年’,右邊這株刻的是‘國少’”周麗一旁直接說出了答案:“連起來就是少年中國。”

“少年中國,中國少年。”張潔皺了皺眉,有些不解,“可為什麼要分開刻?”

“刻這幾個字,因為我父親最喜歡的文章就是《少年中國說》,不過當時RB人在,為了避免麻煩,他就把四個字分開刻在兩棵樹上了。”趙淑媛說著有些緬懷,“那時候也有人說應該種些梅花,可是我父親不喜歡,他說梅花身上沾染了太多文人墨客的假清高,沒有玉蘭踏實。玉蘭可以花開嬌豔,也可以綠樹成蔭,就是真的被砍了當柴燒,也比幾株梅花能溫暖更多人。”

“太姥爺的想法真奇特。”艾佳笑著說。

“小屁孩懂什麼?”張潔白了艾佳一眼,“太姥爺說的沒錯,種樹和育人是一個道理,繁花似錦終究不如古木參天。所以我希望我的學生都可以成為堅韌挺拔的玉蘭樹,可以花開嬌豔,自在張揚,可以經得起風吹雨打,百折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