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想想太平公主這些年的花銷,還要接濟在宮裏的他和流放的先皇,恍然點頭:“原來如此。”

太平公主道:“皇兄登基時的情況,朝臣有幾個明白人臣妹不知,但臣妹心裏卻知道皇兄這一年來的境況,內庫、國庫皆不豐,隻要采用六郎此議,於廣州設立船舶司,再立水師於海上保來往商船平安,何愁國庫不豐?手中有錢心不慌,之後皇兄想做什麼,臣妹和六郎自當全力輔佐。”

李旦點點頭,但似乎還有疑慮:“讓大郎為東南經略使兼領籌建水師……”

太平公主道:“皇兄,以三年為限如何?”

三年,足夠建立起一個製度完善的船舶司;三年,朝裏的局勢定然已經變得分明;三年,既是張昌宗給自己的時間,也是太平公主的時間,若三年後仍舊不可為,太平公主答應張昌宗,她會退出朝堂,安享田園。

李旦並沒有立時表態,垂目沉默著,似在沉吟。太平公主知曉事關重大,不能著急,遂按捺性子等著。

好在,李旦沒讓她多等,道:“阿妹可先回府去,命人備好宴席,以茲慶賀。”

太平公主眼中露出狂喜之色,什麼深沉冷厲通通不見了,激動的追問:“皇兄的意思是……”

李旦朝她一笑,那笑容與往日並無半分區別,語氣也並無半分異樣之處:“阿妹於國於朕皆有功,為國為民,獻計獻策,理該嘉獎。”

太平公主心這才落了一半,行了一禮,恭聲道:“謝主隆恩,臣妹愧領。”

李旦笑著擺擺手,就像往日那個寬厚的兄長一般,並無大勢抵定後的歡喜與激動,單這份隱忍的功夫,太平公主便覺自己是不及的,難怪皇兄能熬過母後,熬過七哥,往日竟是她太過眼拙,若非六郎提點,怕是至死都不會明白皇兄這個人,可見她往日自詡精明,其實是個糊塗蛋。

第一次,太平公主忍不住對自己起了幾分疑慮和不自信,第一次願意真正的潛下心來思考,以至於過不到兩日便能以公主之身做到匡政一職也不覺得歡喜,反應竟看著頗為淡定,倒讓李旦刮目相看之餘,心下暗念,阿妹雖說喜歡權勢,卻也不全是為了權勢,果然是那些朝臣和三郎逼迫太甚了。

第二日,並非朝會日,李旦召集朝廷重臣於宮中議事,太子、太平公主皆在座。李旦先拿出多是設立船舶司增收海船商稅,以豐盈國庫的事項。

前頭中宗朝,內庫全被中宗拿去給安樂、長寧倆熊孩子霍霍了,中宗沒錢花,便縱容宮妃國戚們賣官鬻爵,一氣賣出去好幾千的斜封官,宮裏才支撐下來。後來中宗駕崩,韋後攝政,更是驕奢淫逸,拿著國庫霍霍。

等李旦繼位就接手了這麼個爛攤子,還有苦說不出,想裁撤兩個宰相以節約開支,還被群臣反對,日子過得不止苦,還憋屈,堂堂皇帝居然缺錢,到哪裏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