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起床！再不起來我打人了！”朦朦朧朧中，林思雨耳邊是一聲接一聲的暴吼。她閉緊眼，厭煩地皺眉，縮了縮身子，抱緊溫暖的棉被拉過腦袋。模糊不清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出：“再眠一會，一會會兒……”
“還眠什麼眠！”外婆生氣地掀開林思雨身上的被子：“我從六點半開始叫你，現在都七點了！昨天你媽還專門過來打招呼說不要遲到……”又是不絕於耳的絮絮叨叨。
寒風猛然灌進身體，林思雨一個寒戰坐起來，終於睜開眼。她仰頭，臉頰上帶著兩團紅暈。迷迷糊糊看著床邊手拿衣服的外婆，她的聲音可憐兮兮：“外婆，我不要上幼兒園！”說完，拖著一邊的棉被，準備再次倒回被窩。
“這可由不得你！”外婆語氣生硬，一把把林思雨手中的被子拽開，開始給她穿衣服。冬天的衣服多，又緊身，外婆火氣正高漲，下手有點重，套頭毛衣穿得林思雨一張小臉皺成一團。她的瞌睡一時去了七七八八，禁不止大叫道：“外婆，外婆，我自己穿！”
“冬天天涼，可沒時間讓你慢慢磨蹭！”外婆繼續灌香腸似的把林思雨的腦袋往那小小領口裏套，一邊說道：“要是感冒了，可沒人有閑心來照顧你！”
“外婆……”林思雨無奈叫喚一聲，撇著個小嘴，欲哭無淚。誰叫她現在隻是個3歲小孩？
一翻折磨後，林思雨的衣服終於穿好。下身依然是深色厚毛褲，上身是件外婆專門為她“量身打織”的裙式毛衣，粉紅底色上點綴著嫩黃小花，上緊下鬆直到膝蓋。她的左胸上是一條用別針固定的小手絹，花花綠綠畫滿圖案。往鏡子前一站，林思雨臉上揚起得意的微笑，所謂人靠衣裝，這活波可愛的樣子連自己都忍不住想親一親。
“外公早！小姨早！”林思雨很臭屁地從臥室“翩翩”而出，站到飯桌前，看著已經動筷子的兩個人。燦爛的笑容在冬日寒冷的清晨格外陽光。
“哇！小雨好乖！好有……明星的味道！”小姨放下手裏的飯碗，有些驚訝地盯著眼前的小小女孩。外表的可愛固然是一方麵，但那能讓可愛由內而外表現出來的“感覺”更讓人著迷。小姨微微發愣，思索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隻好把這種不明的感覺稱為“明星的味道”。其實，如果再晚個幾年，她會知道，這個讓她不能形容的感覺被叫做——氣質！一種經受過國際文化洗禮，超越常人認知範圍的氣質！
“上學，要聽話！”外公也抬頭看了林思雨一眼，卻沒有太多表示。他屬是那個時候最正派，最古板的一類人。常年穿著中山裝，從外表看，他們就像是讀書幾十載的老學究，就算是天塌下來，他們也不會露出驚訝的的表情，盡管他們內心可能比旁人還要震驚害怕。這樣的人極易憋出內傷，林思雨總結後給他們下出結論，所以外公才會在她中學的時候就離開了人世。
“知道！外公！”林思雨小跑到外公身邊，親熱地抱住他，“吧唧”，粉嫩的小嘴印上他消瘦僵板的臉頰。她知道外公的內心完全不是外表表現出來的樣子，隻是之前那段特殊時期把原本溫柔的人磨練得像了塊石頭。林思雨記得前世自己小時候很是怕外公的，從來不讓他抱自己。每次拒絕他伸出的手時，外公眼裏都有什麼東西閃過。直到懂事，她才明白，那是假裝無事的心傷！我絕對不會再讓外公露出那樣的眼神！林思雨在一周前看到外公的第一眼起，就下定了決心。
外公依舊沒有太大表示，不過他手中明顯頓了頓的筷子卻顯示出他心中的愕然。
“小雨，你最近怎麼變得這麼黏人啦？！”小姨瞪大眼，3歲的小孩就是再不懂事，也不會抱著人就開始“啃”吧。可是，為什麼小雨就“啃”地這麼自然，這麼讓人覺得她就是該這麼“啃”呢？
“因為小雨喜歡~！”任性的答複，林思雨很不客氣地轉到小姨身邊，“吧唧”，也是一口。整個客廳安靜了下來。
“小雨，你又在幹什麼！快點吃飯！”疊好被子的外婆從臥室走出來，她注意到飯桌上怪異的氣氛，嚴厲地看著林思雨，語氣加重：“是你強烈要求不讓大人喂，要自己吃飯！還在磨嘰什麼？！”
“哦！”林思雨鼓鼓兩腮，向桌上的兩人吐吐舌頭，坐好，抓起麵前的筷子。今天早上吃的是醪糟小湯圓，青藍色陶瓷大碗裏一片雪白，冒著騰騰熱氣。林思雨用筷子攪了攪，一個荷包蛋浮到麵上。她臉上露出開心的表情，加蛋，這是外婆家煮醪糟湯圓的慣例。老實說，前世的林思雨不喜歡吃蛋，實在被逼到無法就隻吃蛋白。不過現在，她很自覺地慢慢吃著早飯，包括那個蛋。要有充足的營養，長大才能成大美女！她心裏打著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