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的畫麵一轉,井雲寺血流成河。
觀音菩薩前擺著一排被割喉的屍體,雨水混合著血水順著地麵往下流,昏暗的天空,雷鳴閃電,仿佛有鬼魂在怒吼。
她站在泥濘的地麵上,手上的雨傘無聲地垂落,砸進泥濘裏。
濺起的泥濘染髒了她的衣裙,泥上有血。
“泠鳶,快跑1
怒吼的雷鳴聲中,她聽到有人叫她。
有穿著黑衣戴著鬥笠的男子拔腿朝她奔來,揮起的砍刀眼見就要落在她的身上——
昏暗的房間中,喬泠鳶猛地睜開眼睛。
她的腦子緩慢地轉了幾圈,將那些血腥的畫麵全部壓下去,記憶回到“傅小白”這三個字上,她的腦子裏轉著“傅小白”這個名字和他當時極度無語的表情,夢境裏那人的臉和今日在感念寺遇到的那個人的臉嚴絲合縫地重疊在一起。
沒想到時隔三年,還能在感念寺意外遇見故人。
忽然,喬泠鳶的耳邊響起極輕的一點動靜,她眼睫微垂,一把掀開錦被,將屋裏的白燭點燃,火光將她的麵容映照得白皙剔透,須臾後,藏在屋簷下的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喬泠鳶的嘴角溢出一絲冷笑。
永安侯府戒備並不森嚴,隻要武功能拿得出手,行動間謹慎小心一些,夜闖侯府從侯府偷個落單的人離開,大約也費不了什麼事。
所以,喬泠鳶從未認為侯府乃安全之地。
倘若有人半夜殺了她,約摸得等她的屍體都涼透了、太陽已經曬屁股了,她的死才會被府上的其他人發現。
但賊人謹慎,行的是偷雞摸狗的事情,還生怕暴露,所以肯定不敢鬧出多大的動靜,隻敢偷偷摸摸地趁她睡著的時候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一旦她醒著,賊人怕驚動別人,就不敢動手。
她猜到今晚會有不速之客,所以一直很警醒,睡得極淺,稀裏糊塗地夢到了三年前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迷迷糊糊地記起來的,還是夢見的。
她輕輕吹滅蠟燭,於黑暗中走向自己的床,暗想,她總不能每晚都這麼防著。
次日醒來,剛用完早膳喝了藥,喬泠詩過來了。
喬良賢那一輩,喬良賢乃是長子,他後麵還有一個弟弟喬良棟,一個三妹喬良繪,喬良繪自然已經嫁了,聽說和葛雲華的關係不大好,倒是和二夫人方文慧時常有往來。
到了喬泠鳶這一輩,大房除了喬泠鳶自己,還有老大喬世成、老三喬世文、老四喬泠菲並一個隻活了七年就去見鬼的小七。
二房喬良棟和方文慧隻有兩個女兒,老二喬泠芳和這會兒不知道來汀蘭院幹嘛的老五喬泠詩,除了傳說中的三姑姑一家和懷著生孕即將臨盆的喬泠芳她還沒有見過,其餘人她都一一行過禮了。
這整個侯府,但凡是個主子,她見著都得見禮。
隻要喬世成的媳婦兒陸瑩瑩還沒有生孩子,這些還能活著喘氣的主子中,就屬她最校
喬泠詩走到門口,朝屋裏探進去一個腦袋,見喬泠鳶坐在臨窗的小桌旁看書,這才走了進去,外麵冷,她掀開簾子,帶進去一股子寒氣。
“六妹妹,你在幹嘛呢?”喬泠詩走到她旁邊坐下來,撐著下巴問。
“看書。”喬泠鳶回答。
喬泠詩看了眼那書的封麵,上麵寫的是什麼草雜記,那字她竟然不認識,她瞧著那書頁裏密密麻麻的字,好奇道:“這上麵的字,你全認識?你看得懂?”
“看不懂,左右無事,翻著玩兒。”說罷,便將書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