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往汀蘭院派了人,葛雲華就不可能再派人過去,否則就是擺明著和老太太對著幹,這事兒她做不出來,也不敢做。
“您也別跟老太太置氣,咱們府上好不容易辦個大宴,還是老太太的大壽,卻連著出了兩件大事,老太太心裏哪兒能舒服,”桂媽媽勸道,“老太太不管事,等再過幾日,老太太氣消了,您再去給她問個安,這事兒便能揭過去了。”
葛雲華長籲了口氣,道:“老太太要管汀蘭院的事情,就讓她管吧,我頂多就是不能時時刻刻盯著喬泠鳶,無所謂,我氣的是方文慧,若不是她多嘴多舌,老太太的手哪兒會伸到汀蘭院去,那賤人,專會給我找事1
葛雲華和方文慧之間的罅隙已不是一天兩天了,兩人互有對錯,旁人還真不好說什麼。
桂媽媽道:“您別想這些不高興的,對身體不好,應該多想些好事。”
葛雲華道:“最近諸事不順,有什麼好事?”
“怎地沒有?六姑娘的婚事不是好事嗎?”桂媽媽給她添上熱茶,“等這個月二十六互換了庚帖,這件事就定下來了,咱們府上就又要有喜事了。”
葛雲華凝重的神色稍霽,道:“也就這一件事。”
喬世文在床上躺了一天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守在床邊的小廝見他醒了,高興地險些跳起來,興奮道:“三少爺,您可算是醒了,您不知道,昨天的情況有多凶險,大夫都已經無能為力了,已經放棄了,結果六姑娘卻想到了法子,這才將您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六姑娘?喬泠鳶?”喬世文皺眉。
“是啊,要不是六姑娘,您就回不來了,六姑娘不知從哪兒學了針灸之法,用針灸之法疏通了您的筋脈,再以內力將您體內的酒逼出來,您才沒事的。”小廝後怕道。
喬世文搖了搖自己仍有些發昏的腦袋,想起喬泠鳶瘦瘦小小的身板,仍舊覺得喬泠鳶救了自己的性命這件事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啊,六姑娘的膽兒是真的小,給您施完針後,她出了房間就自己把自己給嚇暈過去了,躺了好半天才醒過來。”小廝笑了笑道。
“那她現在人呢?”喬世文問。
“誰啊?”小廝一時沒反應過來。
“六姑娘。”喬世文頗為別扭地說。
“這個時辰,六姑娘應該在她的院子裏吧,您找六姑娘有事啊?”
喬世文陡然反應過來,是啊,他問喬泠鳶幹什麼?總不至於這個時候了還跑過去跟她道謝,況且向喬泠鳶道謝,他還真說不出口。
“沒事,隨口問問。”喬世文道。
道謝的話,他說不出口,頂多以後對她的態度好點兒,喬世文想。
對自己的婚事一無所知的喬泠鳶安安靜靜地呆在汀蘭院過了幾日安靜日子,轉眼就到了十一月二十六,這日早上,喬泠鳶又翻開了那本《女戒》。
綠蘿拿了針線坐到她的旁邊。
她忍不住看了眼那本《女戒》,道:“姑娘,這本書您來來去去試著翻了無數次了,今兒怎麼又拿出來了?您不是不愛看嗎?”
“老太太給的,不愛看也得看,”喬泠鳶道,“否則她若是問起來,我卻一問三不知,是要挨罰的。”
這本《女戒》和那本《女則》,她每次翻開都忍不住犯惡心。
說到底不過是因為她不夠強大,所以才得三從四德,倘若她手握足夠的權利,管他什麼《女則》、《女戒》,都是別人的事情。
“這書,奴婢也看過,全是這不準那不準的,這得做好,那得做好,條條框框,將人都框死了,老太太讓您看這玩意兒,是想框死您呢。”綠蘿道。
“這府裏上下的人,都想框死我,不止老太太一個。”
“為什麼啊?”綠蘿不解。
喬泠鳶莫名地笑了笑,道:“因為他們怕我。”
綠蘿一驚。
喬泠鳶這話剛落下,珍妮在外敲門道:“姑娘,奴婢有事相稟。”
“進吧。”喬泠鳶道。
珍妮推門進來,朝喬泠鳶輕輕一斂衽,道:“姑娘,府上來客了,是張夫人張媒婆,張媒婆帶了程國公的庚帖來。”
喬泠鳶倏然站了起來。
珍妮被嚇了一跳。
她跟在喬泠鳶身邊也有近十日了,她就沒見過比她更好伺候的主子,這位主子平日裏沒什麼愛好,也不喜歡差遣人,她甚至不需要多的人伺候,平時身邊隻留綠蘿一個就可以。
身邊伺候的丫鬟犯了錯,比如打壞了茶盞、說錯了話、值守的時候打瞌睡之類的,也不見她發脾氣和斥責,她這主子,當得和隱形人似的。
這還是珍妮第一次見喬泠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