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好爭的, 我隻有一張嘴,兩條腿,有一口飯吃, 有一間屋子睡就足夠了,等他們分完了, 剩下的就是我的, 他們總不至於連間房子都不分給我。”
喬泠鳶發現, 她許是有點小瞧喬世文了。
這二世祖, 還挺能忍, 也挺能讓的。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還沒有受夠現實的毒打。
喬世文將嘴裏的桂花糕咽下去,緊接著又仰頭喝了口水,他抹了抹沾了糕點屑的嘴唇, 一臉期待地望著喬泠鳶, “六妹,你會救你四姐吧?”
“她是你四妹, 卻不是我四姐,”喬泠鳶麵目寡淡,“我不想救她。”
喬世文咬了咬牙。
他去昭王府打聽喬泠鳶的去向的時候, 王府的喜嬤嬤見了他, 問他:“喬三少爺, 你是不是挺恨我們王妃的?”
他當時愣了好一會兒。
恨嗎?
他不知道。
可不恨嗎?
好像又不是。
這麼簡單的問題,他發現自己竟然回答不了。
喜嬤嬤說:“喬三少爺, 凡事有因必有果,你娘若不逼著我們王妃打人家腹中的胎兒, 也不會被太後娘娘請到宮裏去跪上幾個時辰,自然就不會生病。你若恨我們王妃,那著實是有些不辨是非。老身知道你今兒來是為了什麼, 當初你娘和你家四姑娘是怎麼對我們王妃的,我們都記在了心裏,若我們王妃願意救你們家四姑娘,那是我們王妃心善,若不願意,也是應該,畢竟我們王妃也是人,實在沒必要善良到去救一個仇人。”
很多人都告訴過他,喬泠鳶對喬家恨之入骨,肯定不會救喬泠菲,可他從不那麼認為,因為當初他的命就是喬泠鳶救的。
喬泠菲罪不至死,喬泠鳶不至於見死不救。
所以,他沒有想到,喬泠鳶會說,她不想救,這話,讓喬世文好一會兒的時間裏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那我呢?”好久過去,喬世文才問。
“你什麼?”
“她不是你四姐,我是你三哥嗎?”
喬泠鳶沒想到他回這麼問,一時竟答不上來,她好一會兒都沒回答,喬世文苦笑了下,說:“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了,你恨我娘,恨祖母,恨我爹,你恨我們喬家所有人,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希望我們被放出來,你就想我們都死在牢裏?”
喬泠鳶的腦袋上冒出一串疑惑。
“你是不是有病?”她問,“有病去治病,別來我跟前礙眼。”
“怎麼了?”傅輪從門外走進來,坐到喬泠鳶的旁邊,端起她的茶盅喝了口茶,凝著喬泠鳶道:“瞧這小臉板的,誰惹你生氣了,你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喬泠鳶心情不好,沒理他。
傅輪摸了摸下巴,揚眉看向不知何時站了起來的喬世文,喬世文一臉菜色,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給傅輪看笑了。
“三舅哥遠道而來,到底是來求人的還是來氣人的?”傅輪的笑裏夾了幾絲陰氣,“若是來求人的,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態度,若是來氣人的,後轉,直走,不送。”
喬世文越發覺得憋屈。
喬泠鳶寡淡冷漠,不好招惹,他自覺理虧,多的好像也不好說什麼,他嘴笨、腦子不靈光,麵對喬泠鳶的冷淡,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傅輪,雖然叫他一聲三舅哥,但其實比他年長幾歲,地位是他駕一百匹馬都趕不上的高度,他見到傅輪,沒有磕頭下跪,已是不敬了。
況且對方還挺不待見他們喬家的任何一個人。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喬泠鳶現在已經不是喬家的人了,是他昭王府的。
這倆人,甭管是誰,都不是好說話的。
喬世文想到還在牢裏受苦的喬泠菲,剛毅的態度一癟,到底還是軟了些態度,他道:“殿下,都說您心慈仁善,喜結善緣,隻要您一句話,我四妹就能被放出來,您就救救她吧,您想想她一個姑娘,被關在昏天暗地的天牢裏,多可憐啊。”
傅輪笑了,“有我王妃小小年紀就被送去井雲寺可憐嗎?”
“那井雲寺和天牢也是沒法比的。”喬世文小聲說。
傅輪覷了眼喬泠鳶,見她麵色寡淡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他斂了點笑意,說道:“既然你覺得井雲寺比天牢好,看在你是阿鳶的三哥的份兒上,本王就賣你這個人情,把喬泠菲從天牢送到慈安寺去,讓她剃度出家,以贖罪過吧。”
喬世文聽得腦袋都大了三圈。
“我四妹性子驕傲,打小就嬌生慣養,吃不得苦,您讓她剃度出家,還不如直接給她來一刀,她還能得個痛快。”喬世文道。
喬泠鳶冷笑了聲。
“她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此其一;她嫁過人,名聲盡毀,丈夫還是韃靼王,今後無人再敢娶她,她這輩子,隻能孤獨終老,此其二;程國公府被抄,所有家產充公,她無錢財傍身,就算出來了,也隻能回喬家,此其三。你不若先問問你爹和你大哥,把喬泠菲接回府上,他們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喬泠鳶麵無表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