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1 / 3)

但被他壓了下去。

喬泠鳶換好衣服, 傅輪像個二十四孝好相公,立刻拿了鞋襪給她穿上,喬泠鳶見他著實“孝順”, 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心虛?”

傅輪咽了口口水,嘴硬道:“我不虛。”

“你不虛你把我伺候得這麼周到?”喬泠鳶冷哼了聲,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什麼?”

喬泠鳶:“像一條搖著尾巴求原諒的大狗。”

傅輪:“……”

有好一會兒的時間裏, 他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於是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要是實在氣不過, 你就打我吧。”

說完, 他表忠心似的,朝喬泠鳶揚了一個後腦勺,“男人頭, 女人腰, 我把頭支給你,你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直到消氣為止,如何?”

喬泠鳶倒真想給他一巴掌,可她揚起手, 腦子裏忽地閃過當年堯山上, 他滿身是血的模樣, 揚起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收了回去。

“算了,”她說, “舍不得。”

雖然不痛不癢,但打了就代表責怪, 她舍不得責怪他。

傅輪轉回頭,眼裏盈了幾分笑意,他仰頭飛快地啄了下她的唇, 沒臉沒皮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你想想你昨晚纏得我多緊,你怎舍得?”

三句不到,又開始胡說八道,喬泠鳶被他氣得臉紅。

她轉移話題道:“你是怎麼跟我師父說的?或者,我師父怎麼跟你說的?”

傅輪還以為她多忍得住,結果還不到一天,她就開始刨根問底了,他臉上的笑意隱了幾分,慢條斯理地說起三年前的事情來。

他說,說來奇怪,當初你背著我,把我丟下山坡,不是,你背著我,跟我一起滾下山坡,原本我都斷氣了,結果被你那麼一摔,又被生生拽回了幾口氣。

我睜開眼睛,隻覺得天旋地轉,眼看又要暈過去,卻見到了你師父,不是,是咱師父,咱師父不遠千裏趕到堯山,就因為怕有個萬一,我倆都交代在那裏。師父不愧是師父,很有先見之明,她老人家一摸我的脈,就覺得我命不久矣,難以救活,再摸你的脈,內傷而已,雖然嚴重,但絕不致命,也不致殘,就問我,打算怎麼辦?

我說,您老來得正好,我不想讓你看見我的屍體,怕蒼白得像鬼、掄死不動的樣子太難看,嚇得你睡不著覺,要不您老把我帶走吧。

咱師父說,我若死了,你怕是也毀了,於是二話不說就將我帶走了。

那時候,我著實已經沒力氣說話了,隻撿了關鍵的說,我告訴咱師父,我若死了,就跟你明明白白地說我已經死了,讓你別找我,也別等我,找個人再嫁吧,我若沒死,他頓了頓,繼續道,我若沒死,除非我已大好,否則,就什麼都不要說。

他實在是不想當病秧子了,他不想以一副殘破的身體拖死喬泠鳶的一生。

他的姑娘,當有幸福美滿的人生,住在奢華的園子裏,有用不完的金錢,相公俊美帥氣,英武不凡,兒女聰明乖巧,孝順懂事。

現在想來,他當時怕是已經傷得太重,以至於師太的話,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隻一心想著,要盡量給他的姑娘規劃一個美好的未來。

而今他才知道,他所謂的規劃,不過是他的自以為是。

他的姑娘不需要他自以為是的安排的美好的未來,她隻需要他在她的身邊。

傅輪悔不當初。

他說他身上的毒雖然早就解了,但是毒入骨髓,他的身體留下來很多後遺症,以至於他一直昏睡不醒,閉眼時還在初秋的堯山,睜眼卻已經到了深冬的神農穀。

中間隔了整整三年。

他醒來的時候因為躺得太久,連路都不能走,他練習了好幾天才勉強能走路,等終於走得順當了,便打算回汴京了。

誰知他還沒有離開,他的媳婦兒卻已尋了過來。

他劈裏啪啦說完,忍著滿腹悔痛,問起喬泠鳶來,“你呢,這三年你怎麼過的?”

說起這三年她都在幹什麼,喬泠鳶總結起來隻有十二個字:“周遊山川河海,救治天下百姓。”

“我不像你,睡了整整三年,我過得很充實,若再找不到你,我便打算改嫁了,”喬泠鳶想到自己被瞞了三年,心頭到底還是有些氣,說話便帶了點刺,“你剛死那會兒,我還挺難過,後來發現,守寡著實沒什麼意思,便開始琢磨起改嫁的事情來。”

傅輪知道她所謂的“改嫁”就是放屁,聽著也不生氣。

他摸了摸她的發頂道:“你若真的能改嫁,倒也是好的。”

便不會在大冷的天裏光著腳丫子到處找他,更不會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甚至滿眼忐忑地問他是不是真實的,隻是想一想那個畫麵,傅輪就有點心疼得受不了。

喬泠鳶沒接他的話,她走到銅鏡前,道:“讓綠蘿進來給我挽發。”

傅輪“哎”一聲道:“不如我來?”

喬泠鳶懷疑地瞅了他一眼,顯然不大相信他的技術,但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有拒絕,她坐下,將木梳遞給他,道:“試試。”

傅輪其實不大會挽發,他自己的頭發從來都是別人幫著打理的,但他莫名地不想讓別人來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於是自告奮勇,要幫喬泠鳶挽發。

他怕扯到喬泠鳶金貴的頭發,不敢太用勁兒,手放得很輕。

喬泠鳶的頭發又長又密,十分漂亮,傅輪有點愛不釋手,他挽不來多麼好看的花樣,便簡單編了一個發辮,在發辮上插了一根玉簪。

發式十分簡單,卻仍舊很好看。

“怎麼樣?本王的手藝是不是還不錯?”傅輪喜滋滋地問。

喬泠鳶一言難盡地看了眼傅輪編的麻花辮,好在也不算太離譜,她便懶得打他的臉,將就著準備出門了。

玄清師太早上要念經。

天涯子也是個神人,為了讓師太跟他回神農穀,專程命人在神農穀修了一間佛堂,玄清師太每日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佛堂念經。

喬泠鳶和傅輪到佛堂外的時候,師太剛做完早課。

她從蒲團上站起來,朝喬泠鳶道:“既然來了,就過來拜一拜。”

喬泠鳶和傅輪進了佛堂,雙雙跪在蒲團上,朝觀音神像叩首,傅輪一邊磕頭一邊暗想,他媳婦兒壓根不信這些泥捏的,但在師父麵前,虔誠的樣子倒是裝得很像。

誰知卻聽師太道:“你雖然不信神鬼,但該做的表麵功夫還是得做。”

傅輪:“……”

他還以為師太什麼都不知道,看來是他想多了。

喬泠鳶做完了表麵功夫,身邊順勢轉了個方向,又朝師太叩首,傅輪見狀,趕忙婦唱夫隨,也跟著朝師太磕起頭來。

喬泠鳶磕了三個,他也磕了三個。

喬泠鳶道:“三年前,您不想入汴京,便沒有出席徒兒的婚儀,徒兒一直心存遺憾,便想婚後找個時間帶上傅小白,來讓您見一見,沒想到……”

她話音頓了頓,未完的話沒有繼續說,而是改了口。

“如今徒兒總算親自帶他來見您了,”她說,“隻不知道,師父對徒兒找夫君的眼光可還滿意。”

不知是不是傅輪的錯覺,他總覺得,喬泠鳶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點得意。

而他眼尖地注意到,師太的眼裏竟有了點笑意,道:“三年多未見,你一見著為師,別的不提,倒是先顯擺起你的夫君來。”

原來不是他的錯覺,傅輪暗想。

這想法一冒出來,他忍不住就有點飄,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媳婦兒平時不聲不響的,沒想到在師太麵前還有小女兒的一麵,他突然意識到其實她的年紀還小,才剛剛雙十年華,可在過去的那些年歲裏,也隻有一個跟她毫無血緣關係的師父能稍微讓她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