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留在那裏,南宮傲冷冷起身,出了禦書房。
大殷皇城雄偉壯麗,他走在其中,卻沒有往日征服天下威懾四夷的豪情。
他不由自主的想,若是那晚自己沒聽見蘇靈兒遇刺的消息便匆匆而去,是否一切就會不同。
蘇月雲拉著年輕太醫的模樣,和她跪坐在地上蒼白而絕望的笑容反複交替在眼前,讓南宮傲的神色不斷變化,既痛恨,又隱隱有些不願承認的痛惜。
他停下腳步。
目光定在花叢裏不起眼的染血手帕上,南宮傲擰眉正要叱問誰敢在禦花園亂丟東西,卻眼尖的發現帕子一角繡著一個雲字。
他霍然四顧,這裏正是平常皇後愛漫步而他為之嫌惡不來的後園偏僻處,那這手帕的主人是……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騙朕,說你得了不治之症沒幾個月好活了?當初自己的嘲諷是那麼清晰,南宮傲心中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他拽起那個帕子,指尖竟然在微微顫抖。
“召孫太醫即刻見朕!”“罪臣叩見貳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僅僅隻是隔了一夜不見,那個溫文爾雅的年輕太醫落魄的宛如階下囚徒。
南宮傲卻未讓他起身,焦躁的冷聲問:“朕要你如實答話,皇後到底患了何疾?”孫準跪在地上的身體僵了一下,他平靜的抬頭看去,萬人之上的大殷皇帝眼底盡是血絲,天家威嚴也遮掩不了那幾分淡淡的憔悴。
原來,能對發妻苛責至此的皇帝並非那麼無動於衷嗎?隻是可惜那個一心祈盼君王愛她的女人不能親眼看到聖上這副模樣。
孫準沙啞的笑了幾聲。
在南宮傲難看的臉色中,孫準笑著笑著,眼眶卻紅了,緩慢的叩首下去哽咽道:“回稟陛下,罪臣有欺君之罪!”“照實說!”南宮傲一掌拍在桌上,狠聲道:“再有一字虛言,朕絕不饒你!”“皇後娘娘所患非是風寒!”孫準聲嘶力竭的把這個秘密說了出來,“皇後娘娘沉珂成疾,一年前已然身體惡化,經久難治每況愈下,卻不許罪臣告知陛下,不願陛下為她擔憂……”南宮傲雙目陡然睜大。
孫準早已淚流滿麵,“換眼之後,饒是康複順利,對皇後娘娘的身體來說仍舊不堪重負,短則幾月,長則一年,皇後娘娘就……就……”他再也說不下去。
南宮傲緩緩坐回了禦座,眼神有點茫然的投放在殿外。
外麵陽光大好。
而他坐在這裏,卻覺得如墜冰窟。
那個時候,蘇月雲慌亂的求他傳喚太醫,不敢置信的問他你怎麼知道,而他覺得蘇月雲所作所為全在演戲。
可……那不是演戲呢?蘇月雲是真的發了病,揪著他的袍角放下高傲求他傳太醫,是真的以為他的惡意嘲諷是得知了實情,而自己否定了她的一切,把舊疾複發的她一個人丟棄在冰冷的宮殿內,頭也不回的出去了!南宮傲撐住了額頭,昨晚的一幕幕鮮明的掠過,定格在最後狂烈的大火,和大火中轟然坍塌的風鸞殿。
是他把蘇月雲永遠的留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