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常說,人在做,天在看。

可天到底是個什麼?自我識人懂事起,我便修仙問道,我曾問過父親,天是什麼?世人稱臨真道長的父親告訴我,等我得道飛升後便可知天。

我覺得這答案甚是無趣,此後我再也沒有問過,我一心一意修道,不做凡塵俗世人,好不快活。

可無人告訴我,原來死了也可以看見天,準確來說也不是看見,應是聽見,我隻能聽見天的聲音,混混沌沌,渾厚又蒼老,我聽不出來自哪兒,或許來自每一寸天地間,是耶,即是天,那世間處處角落皆有天。

引我來此的白衣人看不清麵容,他的身形漸隱於雲中,此刻隻留我一人在此,天應當算不上人,人有苦難,有悲喜,天沒有,天隻會看,不管人發生什麼,他從不過問,人會求他保佑,可他又保佑過什麼呢。

我扯過一片雲躺在上麵,鬆鬆軟軟,像極了我家那山下有人賣的大白饅頭,隻不過少了些穀物的清香,多了點冷寒之味。

“汝自何方來?”

“自山中來。”

“去往何處?”

在人間時,常有人會向我請教問題,可如今我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我有點茫然不知措,我想天既然是天,那定然知曉我應去何處,所以我問他。

“汝該去往不歸處,可敢?”

“有何不敢?”

“汝逆天改命,一人生,一人死。”

哦,原是我逆了天,一直高高在上的天被我逆了,他總該惱怒的,畢竟人間的人隻會逆來順受,他們從不敢反天,就連皇帝也自說是天子,想和天搞點親戚關係,這樣好辦事些,像我這等人,天想必是要罰我的,但有何可懼?

我最後被一黑衣人帶走,依舊看不清麵容,這回不知去往哪,天要罰我,道行全毀,魂飄天地三百年,不入天,不入地,三百年,方可成人,後不可修逍遙道,隻困於人世,浮萍險崖,不死不休,對於這罰,我倒無甚可說,天地自在逍遙,豈不快哉,但我唯憂心一人,我決定向天問道問道。

混沌之間,聲音茫茫似廟裏和尚撞的掉了殼的金鍾,我對天說的答案甚是滿意,這回我可安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