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夜靜音第一次進宮了,可是,如此的害怕,在她來說,還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臣女夜靜音,參見太後娘娘。”頭一次,她雙手高高舉過頭頂,雙膝跪地,匍匐在太後金座之下,高聲參拜。

真正讓她有這個認知的,是她的母親,大夫人。從小她就知道,母家是大楚王朝的將門世家,許家許老將軍是她的外祖父,是當之無愧擁有半壁江山的人,可是,當初外祖父放棄了,而母親卻一直不甘心,她原本可以成為公主,卻因為外祖的一念之差,成了將門之女。

可是骨子裏,母親還是驕傲的,既然有成為公主的能力,那她必然就是。

夜靜音的驕傲一般來自於父親,很大的一半,卻來自母親,如今,她的母親已經低頭,她又如何能夠不低頭?

“哦?夜三小姐?不敢當!”太後正襟危坐在金座之上,嘴角挑起一個弧度,發出一聲冷哼,“本來是不好去打擾的,隻是為了太子,卻不得不打擾一番了,橫豎也就這麼一次,希望三小姐不要嫌棄哀家這個老婆子。”

“太後娘娘,先前是臣女不知禮儀,是臣女的不是,還請太後娘娘不要怪罪。”

夜靜音又深深的扣了一個頭,心中是無邊的害怕。

剛才在來的馬車上,大夫人給她講了一件事情,原來,外祖父許老將軍為了打消皇上的疑慮,竟然將手上的兵權悉數交出,不久之後就將告老還鄉,解甲歸田,不再過問政事。

“母親,外祖父為什麼要這樣!”大夫人告訴她這個消息之後,夜靜音完全不能夠接受,她之所以敢將太後,甚至是太子都不放在眼裏,就是因為她的外祖許老將軍坐擁半壁江山,擁有大楚五成兵權。

可是如今外祖父竟然自動放棄,解甲歸田,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夜靜音一下子蒙了,臉色蒼白,仿佛一下子從天堂掉到了地獄,她忽然感到了深深的恐懼,憑著先前做的那些事情,夜靜音就算是死一萬次也是足夠的了。

“太後娘娘,小女不知好歹,是臣婦管教無方,太後娘娘若是要責罰,就責罰臣婦吧!還請娘娘千萬不要責罰靜音啊!”

大夫人一把跪下,二話都沒說,首先行了個大禮,跟太後求情。

“哼,罷了,哀家爭鬥了一世,老了就不跟小娃娃計較,哀家找你們來,是有事情要商議。”

太後喝了一口茶水,這茶葉,還是上次夜家那個七小姐送過來的,味道可真是不一般的香。她不是不生氣,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見過夜靜音這麼囂張的閨秀,就連前朝誰都不敢惹的海公主,看到她也都要客客氣氣的叫一聲嫂子,可是這小女娃娃,竟然囂張至此,實在是可惡!

隻是,許將軍才剛剛解甲歸田,將所有的兵權都交給了皇上,許將軍好說歹說也是跟著先皇打江山的人,當初也是老將軍自己主動放棄了榮耀,將先皇輔佐上皇位。

她倒是明白許將軍沒有這個心,可是當今皇上卻總是擔心許將軍功高蓋主,如今許將軍能夠自動交出兵權,是一件讓太後感到非常欣慰的事情,就算是看在許將軍的份上,她都不會跟這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計較。

況且,這時候要是處置夜靜音,會讓百姓寒心,也會讓老將軍寒心,說當今皇上不仁義,皇室欠老將軍太多,稍微補償給他的後代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劉嬤嬤,賜座。”太後擺了擺手,示意大夫人和夜靜音先起來,然後吩咐劉嬤嬤搬來兩把椅子,安置大夫人和夜靜音坐下,一並端上來的,還有一些精美的茶點,,以及,夜淩兒親自送進宮來的茶水。

“早就聽聞夜丞相豔福不淺娶了個好夫人,坊間傳聞夜夫人不僅知書達理,而且文采哲學不輸男兒,如今一見,果然如此。”太後吹著茶麵上氤氳的水蒸氣,嘴裏不鹹不淡的跟大夫人聊著。

“哪裏的話,臣婦慚愧。”大夫人麵色謙虛,這倒是難得一見,許將軍解甲歸田的事情來得太突然,他們都還沒來得及準備,如今在宮裏,隻能夾著尾巴做人。

“哀家今天叫你們進宮來,是想說說三小姐和太子的婚事,皇上這一脈,人丁單薄,除了陳美人謝美人所出的有兩位公主,宸妃所出初雪長公主,皇子就隻有二皇子和太子了。二皇子雖然早已婚配,剩下的,隻有太子。”

太後語速十分緩慢,大夫人聽得恭敬,一絲不苟,卻並不發表意見,她心裏有一種打鼓一般的感覺,讓她覺得十分不好受,卻又無法說出來,今天接連幾件事情,對她的打擊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