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溪遲遲未動。
“怎麼,難不成還要我抱你下來?”
靈溪適才起身,跟著他走了下去。駕車之人衣著風塵,看上去總有幾分江湖人士的感覺。他一襲玄衣,一臉滿不在乎的神情。
靈溪並未多看,徑直跟著他走。
如今對於她來說,世事都已經無所謂了。
玄衣男子將她帶入別院之後,便將其引到正廳。靈溪一路低著頭,一句話都沒說。進入正廳之後,便有一名中年婦人迎了上來,她徑直端起靈溪的雙手,激動地說道,“靈溪,你終於回來了!”
靈溪極其訝異,畢竟她根本就不認識眼前的這個女人。
“你是誰?”
“哎,也難怪你不知道……”洛念秋鬆了手,發出了一聲極其沉重的歎息,“我是你的外祖母,當年你娘親生下你之後就離開人世,而這一切,統統都是皇後娘娘害的……”
靈溪微微低頭,心裏一陣惆悵。
“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她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幾乎素未謀麵,如今怎麼可能聽洛念秋的一麵之詞就對岑依依有任何改觀?更何況她早就知道岑落落當年的那些事情,故而此番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外祖母,她實在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也不會感到有多少的意外。
“你怎麼能這麼說?!”洛念秋的臉色當即就板了起來,“若不是我的女兒岑落落,哪裏有你?”
靈溪低頭,“但此事終究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洛念秋仍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她看著靈溪這般模樣,總算還是口氣鬆了下來,“好了好了,你先前舟車勞頓,現下應該好好休息。”
靈溪倒也沒有拒絕,按照洛念秋給她安排的房間休息去了。
幾日下來,她其實並沒有感到有多少疲累,可她仍舊卻仿佛幾夜未睡一般。待她離開之後,洛念秋才抬眸看向眼前的玄衣男子。
“秦淮,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秦淮微微低頭,“無人察覺,後事也已經處理幹淨。”
“很好,沒有讓人發現人是你殺的吧?”洛念秋的手微微握拳,她與容沅岑依依之間有著深仇大恨,多年的隱忍就為了今日這一天,隻要段靈溪回來了,那麼她就絕對有辦法可以複仇!
她的女兒,岑落落,早晚有一日大仇得報!
“嗯。”秦淮點了點頭。
洛念秋眯眸一笑,“很好,你先退下吧。到時候你的事情我會親自稟告給首領,他會記你大功。”
“是。”
秦淮退了下去。
此時,魏宮之中。
靈溪失蹤的消息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一時之間,整個盛京全都人心惶惶。她本來也已經罪名落實,此時逃獄更是讓人驚覺她的背後一定有人支撐。其中有人失落,有人不甘,有人指指點點,也不乏對此事津津樂道的。
“你說這盛京最近是不是鬧鬼了啊?怎麼不是死了人,就是莫名其妙丟了人?我看啊……嘖嘖,這魏宮之中不太平哦。”
“別胡說八道,魏皇如此德行,怎麼可能會有邪祟?你別在這裏危言聳聽。”
“你才胡說八道,我可沒說此事跟魏皇有什麼關係,你非得扯上魏皇。”
民間都已經傳遍,更何況蘇府?蘇月是尤其不甘,她原以為段靈溪死定了,可誰知道她卻忽然被人劫了獄?說來也怪,此事發生在盛京,照道理來說消息是要被封鎖的,可最近不知為何,竟然傳的滿城風雨,幾乎人盡皆知。
奇怪的事情自然不少,她也懶得多想,可是說起來的話,段靈溪一日未死,她的一顆心就始終懸在半空,怎麼也落不下來。
夜色微涼,蘇月卻幾乎惶惶不能安寢。
段靈溪沒有死,她躺在床上,始終都想著這件事。
她如若沒有死的話,說不定還會有不甘心回來的那一天,到時候……她對段靈溪所說過的話,興許就會被人知道。
她那些話統統都是禁忌,按照段靈溪的身份,如若她真的回來可以將那些話全都說出來,總有人會替她出頭找自己算賬。
明明還未發生的事情,可蘇月在一夜之中卻想了很多。
三更天的時候,她始終還未睡沉,這一緊張心虛起來,難免會變得疑神疑鬼的。許是周遭格外安靜,她竟然聽到了些許動靜。
蘇月整個人都慌了,躺在床上絲毫不敢動彈。
她忽然感覺自己的身後似乎冒出一個極其可怖的鬼魂,而那個鬼魂纏繞著自己,讓自己感覺無比驚慌。
是有人來了嗎?
蘇月不敢動彈,緊緊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既然知道我來了,何必再假裝自己睡著?”一陣極其深沉的聲音出現在了蘇月的身後。
她心裏咯噔一聲,已經意識到是那個麵具男子。
她違背了他的諾言與約定,此時心裏自是有幾分驚慌。可是,她逃不掉了。蘇月當即起身,轉過身心虛地看著他。無論如何,她也不敢看他麵具之下的那雙眼睛,幾乎洞察一切的那雙眼睛。
她在他麵前根本無所遁形。
“你……你來這裏做什麼?我全都按照你的說法來了,劫走段靈溪的人,想必也是你吧。”
蘇月佯裝硬氣,卻明顯底氣不足。
黑衣人笑了笑,“的確,劫走她的人是我,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的合作結束了。”
蘇月眉頭一皺,當即問道,“你還想做什麼?”
“我還要你再幫我辦一件事。”
“憑什麼?!”蘇月整個人愕然無比。明明先前說好的,一石三鳥之計。他要的段靈溪也已經劫走了,如今還要來同她談什麼合作?
“你難道不想做淮王妃?若是你不想做的話,我也可以不勉強你。不過……你陷害段靈溪的事情,我將會公布於眾。”
蘇月整個人震驚無比。
世上豈有如此過河拆橋的人?!
可是她又無從辯駁。
的確,其中的人證與物證幾乎都是她偽造的,可是她那些證據……其實她自己也認為根本就不靠譜。京兆尹的決斷與她偷偷落下的那些證據根本就沒什麼特別大的關係,真要說起來的話,她反而覺得他像是故意判決,否則以段靈溪的身份,還有她身邊的那些皇子公主,此事豈能如此草率?
這些破綻太容易被察覺了,一旦他說出去,那麼自己也將毀了。
日後別說是嫁入淮王府了,即便是自己的性命都幾乎難保——無可奈何,蘇岩根本就不會幫她。
“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想讓你……把宮裏那些人給引出來。”
“這種事情為什麼要我來做?”蘇月萬分不解,如此簡單的事情,明明他自己也可以來。
可是她不知道,黑衣人作為部落之中的骨幹,他絕不能讓此事有一絲一毫的意外。他能感覺到,段靈溪忽然被賜了死罪,說不定還有其它原因在裏麵。如今在盛京之中隻餘他一人,他必須小心謹慎,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腳。
“因為你最合適。”
蘇月知道他絕對不可能放過自己,故而一番掙紮過後倒也應了下來,“好,你說的人是誰?”
“太子。”
“太子?!”蘇月雙眸圓睜,“我豈有那麼大的本事?”
聽到太子二字,她當即就退縮了。若是她記得沒錯的話,她還有把柄在太子的手中。如此將太子引出盛京,將他指引到其他方向去,根本就是難如登天。太子絕不會聽她說話,也絕不會相信她,甚至她自己都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可以讓容旻離開盛京。
這件事太難了。
簡直就是在為難自己。
“相信自己,你可以辦到的。”黑衣人冷笑一聲,而後便又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很顯然,他不想再聽蘇月的廢話了,此事勢在必得。
待他離開之後,蘇月整個人都懵了。
容旻……
她如何下手?
翌日清晨,容旻就已經被南康給晃得醒了過來。自靈溪失蹤以後,他到處派人打探靈溪的下落,所有官員包括自己的侍衛親信每日都有各司各地的文書上繳,而他就負責看那些文書。
靈溪如今是死囚,若是要留在盛京之中怕是不太可能。況且她留在盛京之內也極其危險。
一日的查探,他幾乎未曾入睡。也就隻有在清晨的時候小憩片刻,還未睡下去多久,就又被南康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