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變化還是很明顯,也很微妙的。過去課間上廁所,男生在小便池站成一溜,一二三比賽著對準牆麵,看誰“漬”得更高,更遠。
現在,幾個個頭明顯竄起來的男生,嘴唇上已經出現了毛茸茸的胡茬,小便時會側著身子,怕旁邊人偷瞄,像在躲避什麼。上體育課,課間操又總有女生報告自己肚子疼……
這幾個月,到底上了什麼課,學了什麼新知識,海濤沒有一點印象。讓他感覺變化的是蔣老師一改常態,不管你睡懶覺,遲到半節課,或者其他班級正在操場踢著足球,也不用打招呼,推開教室門就可以走人。
蔣老師以前常常的批評,嗬斥,變得超常的寬容,學生們許多過分的舉動,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了,更懶得去家訪告狀了。低年級的小學生,見到他們這種放肆和自在,無不投出極其羨慕的目光。
剛過五一節,一個意外好消息傳遍了整個六年級。初中階段他們不會繼續留在這所小學,將全部升到市八中就讀。
老人們都知道,八中在以前可是響當當的重點中學。當然,現在已經取消這種叫法了。
放假前幾周,男生們開始了狂歡,變著法的鬧騰起來;黑板上不見了老師的板書,有繪畫天分的同學,每天會拿起老師剩下的粉筆,在黑板上把蔣老師,年級組長,曲主任,塗鴉成一幅幅他們似是而非的漫畫像。
整盒的粉筆被掰成一節一節,成了橫飛在教室裏的子彈,先是同學之間,後來升級到不管哪個老師,隻要背身一刻就會招來不同方向的粉筆頭攻擊。
最後還是靠曲主任到各班級的嚴厲訓示,才稍稍控製住了這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麵。
他警告忘乎所以的學生們,最好在畢業前給母校留下個好印象,不要忘了,你們每個人的鑒定,還掌握在班主任老師和學校手中。如果有人不怕背著汙點升學,學校會堅決奉陪!
曲主任的講話還是起到了效果,瘋狂的局麵有所收斂。老師的課漸漸停了,無所事事的同學開始紮堆兒聊起了天,將要升上的新學校是所有人最愛聊的話題。
有些同學的哥哥,姐姐要麼是從八中畢業的,要麼正在那兒讀書;所以關於八中的各類信息彙總的五花八門。
比較一致的都說到市八中是老牌名校。四層高的教學樓,走廊,教室都鋪著地板,偌大的操場可以同時開上兩場足球賽。
一個叫許紅的女生還說了個有意思的事情,她說:中學老師不像咱們小學,帶班級一帶就是六年。八中有個男老師外號“老鍾山”,專教初一年級。
“他名字就叫鍾山?”同學們對關於八中的話題無不感興趣。
“不是,等咱們發了初一語文新課本就知道了,第一節課是毛主席詩詞《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這老師年年教初一年級,開篇就是鍾山風雨起蒼黃……所以學生們都管他叫‘老鍾山’。”
對這所將要踏入的中學,海濤有太多的期待,就如許紅說起的那個“老鍾山”老師,可以想象一定會有和現在太多的不一樣。
李應傑也帶來了他小哥那裏聽到的消息,他說這屆八中的初一新生,除了咱們學校四個班外,還有長興小學四個班。
李應傑屁股坐在課桌上,跟一群男生講道:“長興小學可有幾個打架不要命的主,我哥都不太敢去他們地界,有個外號‘小瘋子’的,不知道他大名叫什麼,據說就是他們六年級的老大,特別野!到開學那天兩個學校碰上了,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呢。”
“會不會打起來?”“咱們怎麼辦,是不是也得準備點兒什麼?”幾個男生心裏開始打鼓,不停地問。
“就你?我都說了我哥都怵長興那幫人。到時候再看吧。”李應傑從桌子上下來,口氣明顯不是很硬氣。
海濤對李英傑的話從來不當真,再說三班的唐大勇也不是吃素的,那個傳說中的“小瘋子”未必像他說的那麼玄乎。
整整六年,準確地說是六年半。沒有任何儀式,典禮,海濤終於可以和這所學校告別了。走出教學樓的那一刻,他甚至懶得再回頭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