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指之間,就見李煥衍已用雙手將候大壯拎起,頂在牆壁上。
李煥衍怒目圓睜,“就算你要給阿道,至少也等我們一起飛升織女星再給!”
“為什麼?”候大壯隻覺莫名其妙,且很生氣。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第一次見李煥衍如此暴怒,也是李煥衍第一次敢對自己動手。
於是,候大壯任由李煥衍雙手緊攥自己衣服,頂在牆壁上,見他尷尬一笑,“你們若要看生死簿,過幾天問阿道就是了。”
李煥衍見狀,怒不可遏,將候大壯猛地一拉,又猛地往後一撞,整個牧牛城都在地震。
李煥衍渾身都在顫抖,心中不祥之感,就跟噴發的火山一樣,來勢洶洶,“方才,我占過卦,推過演,生死簿上沒有我們三人的花名!”
“這不可能,阿道絕不會這麼做。”候大壯登時一愣,大黑臉真個像那呆滯大熊臉。
想起離別前,道牧那燦爛笑容,一切平平常常。候大壯對視李煥衍那雙通紅雙眼,予以堅定笑容,“我都沒有要求阿道什麼,他就自己向我保證,絕對不會消耗任何一個鄉親的死靈。”
“劃掉花名,不消耗生死簿的奠基,隻消耗判官筆的墨水!”李煥衍睚眥欲裂,將體型比自己大兩倍的候大壯對著牆壁連續衝撞幾下,“怎麼你們一點都不懂,什麼都不懂!”
牛郎深吸一口煙,把自己嗆得個麵紅耳赤,吞咽一下口水,深沉凝重,“我估摸阿道這幾天,以及把他能夠想到的人,全都從生死簿劃掉。”
說著,牛郎不禁多看李煥衍幾眼,他已經明白為何李煥衍心靈崩潰,徹底失控。“阿道下一步會做什麼,光是想想其中的可能性,我就頭皮發麻……”
“我爹娘和他爹娘等等一眾最親近的人,全都在牛郎殘念體寫死牽牛王的時候,魂飛魄散。”候大壯開始慌亂,眼神飄忽,不敢對視李煥衍和牛郎,“複活他們肯定無望,阿道還能做什麼?”
道牧還做什麼,候大壯自己都說不準。可是候大壯被李煥衍和牛郎這麼一唬,候大壯也開始覺得道牧似乎有點點不對勁。
“那天一起遊看牧星鎮的時候,牧哥時常露出小時候才會有的笑容。那個時候,我們三人可曾流露出來這般的笑容?”李煥衍咬牙切齒,猛地鬆開手,將候大壯甩到一旁,“人都是會成長,就算笑得再像,姿態和感情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模一樣,更何況那個人可是牧哥!”
“魔障作祟……”牛郎悶悶吐出煙氣,味道就跟熱油滾辣椒粉一樣辛辣。
侍女被嗆得花枝亂顫,麵紅耳赤,痛哭流涕。還未等牛郎讓她們走,她們就忍不住往外跑。牛郎右手食指虛空一點,她們還未開門,就被傳送到門外。
火辣辣的煙氣彌漫這個廂房,牛郎他們三人卻都不受任何影響,且還呼吸沉重,相互瞪眼。
“魔障誰人都有,阿道的魔障是比我深,比我猛烈。但是他一路斬魔除厄過來的,意誌之堅定,是我們都不可及。”候大壯右手摸後腦勺,滿臉尷尬。
“他這魔障深埋已久,意誌越是堅定,後果將會更可怕。我怕的就是你在離別之前,跟牧哥說過什麼大道理,話裏含有極端,且又充滿爭議的詞彙。”李煥衍僅從小時候的記憶,結合道牧的往後的事跡和自己做鍾馗得來的經驗,精準推演。
“犧牲,犧牲算嗎?”候大壯熊軀劇顫,他知道答案,卻不敢自己承認,還要反問,“我跟阿道說,牧仙一脈並不是依靠血脈而維持,而是依靠牧星鎮的精神核心,犧牲,來維持。”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牛郎臉色大變,煙槍從嘴巴掉落,也不自知,呢呢喃喃,“阿道有多麼厭世,就有多麼愛這個世界。若讓他墮入魔障殺道,犧牲他人生命以破魔,那是絕無可能。那麼,這個時候阿道隻有一種選擇……”
“牧哥意誌堅定,又在魔障加持下,他定會跳過地仙之境,毫不猶豫提前涅!”李煥衍咬牙切齒,雙拳緊攥,皮膚慘白,青筋如蚯蚓,身體跟著雙拳一起顫抖。
犧牲,道牧最終選擇犧牲自我。
應驗了那一句話,唯有聖人自我犧牲,方才能徹底破除牧星山災難。讓整個牽牛星重見天日,還以真正的乾坤朗朗。
正當時!
天地響徹悲慟的鍾聲,莊重綿長,傳至整個牧星山脈。
“喪鍾!”牛郎一骨碌穿出窗外,挺立於半空,仰望牧星鎮方向的天際,“牧星山的天地已為阿道敲起喪鍾!”
此刻,正值朝陽從那個方向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