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覺得厲雲龍這個名字好耳熟,在苦水澤裏不止聽過一次,現在出聲,蘇瞳才突然想起,第一次聽人提到這三個字,便是在賈易海的嘴裏。
她緩緩從巷子對麵的空樓頂上站起,低頭俯瞰愣愣站在地麵的三人。
她之前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到華音的氣息,可是同樣的,華音對她的突然出現也大感意外,隻怕心中震驚未必比蘇瞳之前的少。
雖然從來沒有與蘇瞳打過照麵,但在她開口的刹那,華音便已猜出了她的身份。
借著星光,他好奇地打量著那站在房頂上的女子,她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凶狠潑辣野蠻衝動,她的眉眼彎彎,淺笑起來一點都沒有攻擊性,頭發利落地束在身後,不施粉黛,不掛環佩,青衣白裙,幹淨如洗。
“姑娘贈草之恩已還了,若你願聽我一句,明日便回妖獸禁區裏去,雖然那裏妖獸橫行,卻易掩蓋行跡,待你有實力來爭前十,再重新露麵不遲……再下告辭了。”
華音優雅地朝蘇瞳欠了欠身子,便拖著過分寬大的袍子,步伐無聲地朝巷外走去。
他隻是來報恩的,得知這痛打蘆長老強搶七弦草的新女弟子從妖獸禁區返回弟子院的消息,華音便猜到年賽十強的後幾席,會蠢蠢欲動來試探她的底牌。
所以他白日便命賈易海查探出蘇瞳的住所,夜裏張開結界,護她一夜平安。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去我院裏坐坐?”反正今夜是別想再修煉了,蘇瞳雙手抱懷,對華音來了興趣。
“因為我們不想交‘朋友’!上一次的好‘朋友’把我們害得太慘了!”俊友迫不及待地代華音回答,話還沒有完,便被華音以眼神製止。
“因為在下容貌醜陋,怕驚了姑娘,還是……後會有期吧。”華音的聲音一直客氣卻冷漠疏離,看樣子的確不喜歡與人結交。
“可是……這不公平呢。”蘇瞳撓了撓頭,一臉的委屈。“我與蘆長老撕破臉皮,招惹了那麼多苦水澤強者對我視為眼中釘,不惜一切地為你搶回救命的七弦草,這樣的付出,隻換來區區一夜守護,我賠本哇!”
賈易海被深深地震驚了。
他第一次知道一個女人也可以如此地無恥!
明明是她自己與蘆長老結仇,氣憤不過才殺上門去,隻是順帶打劫了一株仙草,怎麼此事到她嘴裏,竟立即變成了她舍命救人?
“咳咳咳咳!”華音拚命咳嗽,隻覺得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裏不上不下,將點把他憋得背過身去。
“你還想要些什麼?”華音撫平了自己的心緒,將之前自己對蘇瞳的判斷徹底撕碎,賈易海形容得沒有錯,此女便是一個擁有人畜無害人皮,心裏卻黑得流油的貨色。
“我需要信息,關於苦水澤年賽十強,還有一些此地隱秘的信息。”蘇瞳蹲下身子,一臉悵然地道。
入夜前她凝視司獄鐵令的時候就想過了,令瑤那裏,一定出了一些她未想到的事情,不定離開的時間要比她想象的更長一些,她原本對苦水澤的一切沒有什麼興趣,可現在那向她透露紅衫王消息的帛老頭,那隨時有可能上門挑戰她的強者,還有深藏在此地的秘密……隨時都會成為她的困擾。
在這種情況之下,她隻能先做準備。
華音沉默,在蘇瞳臉上看到了一種他意料之外的表情,所以沉默片刻,他便淡淡地回答。
“那就……去你院裏,坐坐吧。”
未等蘇瞳跳下房頂,華音便又邁起他無身的步伐,跨過門檻坐在了蘇瞳選定的院裏,結界原本就沒有被解除,在尾隨而入之後,蘇瞳又隨手布下了五靈旗護陣,這樣一來,就算是君級強者在附近,也未必能穿透結界聽到他們對話的聲音。
“哪位朋友深夜來此?”
剛有人入門,夜吹便警覺地推門踏出,看到的是賈易海三人簇擁著一陌生男子,他本要發火,卻見蘇瞳背著手笑嘻嘻地從門口躍入,不知是什麼時候已出門一回。
“大師兄來,有客人,拿杯子!”
在院裏擺開了一些簡陋的桌椅,蘇瞳便將青梅仙子釀出的酒拿了出來。其實除了有些消息需要從華音這裏獲取之外,她是有心想在苦水澤裏交一個朋友。
這華音雖然性子寡淡,但至少能為一草之恩有所報償,想來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在他出現在自己門口的那一刻,她便記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