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靜靜地坐在一座孤島上。し
那海島綠植茂盛,白色的海鳥成群掠過,大風刮過巨木,發出沙沙的聲響。
雖然海浪聲,鳥啼聲,樹葉與枝幹之間的摩擦聲此消彼長,但越是熱鬧便越凸顯那老者的孤獨。
他盤腿坐於礁上,任白色的浪花打濕自己的褲角。
目光渙散,好像靈魂正在軀體之外神遊,飄得太遠以至於往忘記了自己這副皮囊的存在。
將歸土……
無論生前多少財富榮耀,多少美人珠寶,到頭來須發還是會染霜,然後沉入泥中,被覓食的海鳥與夜行的鼠一點一點蠶食,如果幸運的話,從不疲憊的浪頭,終有一會將他的骨衝刷得光亮鑒人,但這種情況也不會繼續太久,玉質的骨會隨時間的推移一寸寸碎裂,再碎裂,終在風與時間的力量下,成為這海中微不足道的沙。
他伸手抓起了一把海沙,任細的沙礫從自己的指縫流下。
渙散的目光裏終於有了那麼一點微弱的火光。
從來沒有如此想過,不定自己剛才手握的,便是某位仙王的遺骸。
“哈哈哈哈!”隨著最後一粒沙滑落,老者放聲大笑。
但這笑聲卻令他眸中最後一抹火色開始搖曳,似乎隨時都會完全寂滅。
“觀海生滅,好興致啊!”
就在此時,空中傳來一聲嬌笑。
那躡風而來的女子,擁有一雙湖水般的眸子,美得不淩厲,卻別有一番風情。
她發高束,一枚黑鈴在紅色的發帶末梢跳動。
上著對襟褂,極柔軟貼身,但好像未著裏衣,雙臂裸在風中,手腕緊緊地綁著紅色的束帶,極為利落。
腰上似隨意地掛著三把長劍,兩枚儲物袋,沒有環配叮當,但三把製式迥異的長劍在移步中相互撞擊,變發出清脆的聲音。
下著裙,裙擺拘謹地淹沒了腳踝,可是風一吹動,卻又發現裙側的開叉一直延續到了大腿處,所以優雅纖長的輪廓便在風中若隱若現,別有誘惑。
站在他身旁的男子,更加美得不像話,睫毛好像比女子更濃密一些,撲扇起來猶如鴉羽,眼角的紫暈,令人驚心動魄。
他的目光霧中帶水,但老者分明可以感覺到一股與其靦腆容貌完全不同的陰冷,從那朦朧的眼中透射而出。
“怎麼是你們……”老者看到二人容貌,倏地站起,可是話還沒有完,身後那茂盛的林中刹那便升出無數飛鷹與甲兵,密密麻麻,威壓令人畏懼。
誰能想到,一個寧靜的孤島,一個行將入土的老人……在外人入侵的刹那突然變成了萬馬千軍的廝殺之地?
空雲卷,腥風四起,好似都在等待這一老者的一聲號令。
“昏觴大帝秘庫,金槍王前輩,去是不去?”蘇瞳笑著丟下這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與水念仙子暫別之後,她以最快的速度打探到金槍王的居所,不過在來尋找他之前,她還幸運地聯係到了時秋娘子與三兩七。
二人本就想著好好報答蘇瞳和傲青的救命之情,一聽他們需要幫忙,自然一句話都沒有推脫。
原本有了時秋娘子的幫助,找不找得到金槍王已經不那麼重要,不過既然在回程時路過金槍王的地盤,蘇瞳還是順道前來問了一句。
如果金槍王的陽壽並不是在昏觴殘宮丟失的,或者他已沒有了爭勝的心意,不跟自己走就是。
昏觴!
老人臉上燈枯之意突然有了衰減的跡象!他一雙不甘的眸子在眼眶裏拚命地跳動,像是油煎的豆子,隨時都要爆出一樣。
“主人!”
那從林中升起的鎧甲鷹戰們慷慨的呼喚,叫停了老人幾乎瞬間要消失於長空的背影。
他略微停步,步伐有些蹣跚,卻不忍回頭。
“若我三年未歸,為我……發喪!”
丟下這一句話後,他的身影便融入了雲中。
“傲青,你發現了沒有?”
鯤鵬的背上,除了蘇瞳與傲青,還站著緊緊擁在一起的時秋娘子和三兩七。他們兩位驚魂不定地瞪著那盤坐在鳥背上的白發老翁。
才幾日不見,金槍王便已須發皆白,臉頰上出現細密的皺紋,而且肉眼可見,這些細紋還在加深。
他們曾是不共戴的仇人,現在卻皆因蘇瞳的邀請而出現在一起,這種氣氛詭異又略帶尷尬。
特別是曾被金槍王揍得鼻頭爆開的三兩七,每當與金槍王目光相對時,都會像炸毛的刺蝟一樣,迅速亮出自己滿口尖牙。
大概在這種氛圍之下,也隻有蘇瞳和傲青可以視而不見,平靜地聊吧?
“啊,早就發現了。”傲青的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仿若用自己的餘光朝後方瞥了一眼,但視線卻不聚焦,讓人誤以為隻是下意識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