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瞳詫異地發現,獸皮女子右手上臂突然出現密密層層繁雜的獸圖騰,但轉眼之後,黑色的圖案又通通消失不見。
它們似乎順著女子的右手,嫁接在了她拿捏的空白石牌上,所以石牌正麵,便浮現出細小卻生動的萬獸紋樣。
蘇瞳胸口一裂,忘記了呼吸。
天地寂靜無聲,隻有那獸皮女子的聲音娓娓道來。
“此界生機蔥鬱,便名……芫吧!”
“生機,萬靈,來!”
指尖金光一彈,一樹形圖騰從金光中幻生而出,烙印在萬獸石牌中央,蜿蜒盤曲成一個“芫”字!
這是一個神聖無比的儀式,雖然在獸皮女子指前,猶如孩童的遊戲般簡單,“芫”字一成,平地狂風四起,蘇瞳倏地被重壓壓倒在地,膝蓋沉重得無法離開地麵。
此刻她已經忘記一切,包括自己。
但見獸皮女子,笑著將“芫”字石牌輕輕彈中,石牌化為一道金色的流焰,精確地朝被她稱作“辰初之宇”的混沌空海飛去,轟然落在其最邊緣,立地則化一高有萬丈的巨碑!
那門蘇瞳實在是眼熟得很!雖然不是洪門那種威武繁華的氣勢,雖然不是荒門陰冷幽暗的感覺,但那繁茂多變的萬物凝像,金字提筆的護門之靈,明明與洪荒……如出一轍!
界碑!
“芫”字界碑出世,則一界定!
蘇瞳抬起頭來,黑色的眼底倒映出滿天絢爛的極光,仿佛為了慶賀新一界的初生,整個天地都送來了自己真誠的祝福,無限的生機與仙靈自四麵八方朝“芫”宇滾滾而來,在長天中劃出瀲灩的痕跡。
蘇瞳幾乎迷失在這天地的歡歌聲中。
此刻耳中轟鳴的聲音,不比仙樂曼妙,卻激蕩著她靈魂的本源,在她血液深處掠起陣陣酥麻與感動。
眼中輝光,超越七彩,它打破了一種規則,一種常理,令蘇瞳原本的世界轟然崩塌,像是透過山海,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世界真相!
生命從無到有,從虛到實。
在這片奇異之地,黃泉水俱無用,死者能生,逝者能活!
“這不是神界!這是造物境!”
蘇瞳驚聲尖叫,可惜在這片空間裏,這高分貝的尖叫除了刺破她自己的耳膜,並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蘇瞳手腳冰冷,在此之前她還因獸皮女子過份完美詛咒過老天爺,卻沒想到自己詛咒的人,此刻就在眼前!
造物!
獸皮女子一碑而界定山海寰宇,創造宇初生命,這絕對不是神王的力量,而是那妄圖將洪荒攥在掌中的神王一生渴望卻不可求的意境!
被造物之風扇出了十萬八千裏遠,但蘇瞳此刻卻明白自己被卷來的真正緣由,原來天地並不止洪荒二界,是自己太狹隘了!
估計她們嘴裏神界的強者,也未必都知天地幾界!
而真仙珊瑚環海的銀海禁區,便是洪宇壁壘薄弱一處,踏銀潮而出,便是破壁!
然生於洪宇者,皆受洪宇規則約束,所以若無洪界界碑這種超越宇規則的神物保護,萬物皆要化塵,縱然大仙皇也不例外!
昏觴大帝為什麼體內有銀色界海之浪?他的秘室裏為何遍布生人壽元?
此刻蘇瞳悟了!
昏觴是想複生煙色,不知從哪聽得,銀潮之後生死規則不複存在,所以強行收集壽元,逆衝銀海,妄圖帶著煙色的骨,破壁而出為她尋找一線生機。
但昏觴失敗,洪界豈是他說破能破,就算他當年能殺龍族,翻江海,成為百礁海族之祖,但他本生於洪宇規則之下,便永生無法超越。
他是坐壁而亡的。
隻不過遺體時隔多年,被水念翻出為她和傲青做了個局!
胸口憋著一口血,蘇瞳一麵思緒沸騰,一麵狂撲向前,之前隻是因為沒有目標才跟著獸皮女子,現在她卻明白自己一定不能讓視線失去她的背影!
隻有那造物主,能帶她回去!
“等等我!等等我!”
無論是袖裏的大黃,鯤鵬,還是耳垂上的花樂草曲皆在入海後陷入深深的睡眠,蘇瞳喚不醒坐騎,隻得自己四爪刨地拚命向前奔走,好在還記得方向,回到原地後恰見獸皮女子丟下新製的天地,朝前邁步的背影。
蘇瞳吐了一口血,奮起直追。
不知跟著對方跑了多遠,獸皮女子才再一次停下腳步。
蘇瞳直接累癱在地,目光卻不曾從她身上離開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