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盛安玉便到了東宮。
昨日她哭昏了過去,都沒來得及給太子妃上香,便被送回了府。
一整晚輾轉難眠,盛安玉無論如何,都要早早趕過來。
太子妃上頭原本還有兩個姐姐,皆是早夭,所以太子妃是府裏的大姑娘,在盛安玉的心裏,長姐如母,尤其她們還是一母所生,更是感情不同別人。
盛安如從小受盡嬌寵,頭一回遇到這麼大的事,沒的還是自己親姐姐,一時間,竟嚐到心如刀割的滋味。
如今再一回想,太子妃最後那句,讓盛安玉替她照顧好孩子,如同是遺言,隻怕她那時已然知道自己不好了。
此時盛安玉走到靈堂,眼淚又撲簌簌地往下掉。
裏頭已有人在祭拜,三跪九叩之後,從地上站了起來。
盛安玉走過去,與那人正好麵對麵。
居然是……雲雪瑤。
今日雲雪瑤身著一身素服,麵上也沒什麼妝容。
與雲雪瑤對視一眼,盛安玉略點了點頭,便與她擦肩而過。
她這會兒沒有別的想法,隻想靜靜地陪太子妃最後幾日。
雲雪瑤看著盛安玉從邊上走了過去,這才回過了頭。
今日大殮,雲雪瑤特意來早了些,這種時候,姿態當然要擺足,得讓人知道,未來的離王妃在大事之上,絕無疏漏。
方才看到盛安玉,雲雪瑤還愣了一下,原本提防著她又要鬧,沒想到今日盛安玉倒沒了動靜。
雲雪瑤沒有退出去,跪到邊上,燒起了紙。
天已經蒙蒙地亮,有身著袈裟的和尚魚貫而入,不一時,木魚輕敲,念經聲起,蓋過了一直跪在靈位前的盛安玉的啜泣。
雲雪瑤這會兒已不耐煩,尤其是盛安玉哭個不停,吵得她想遁走。
不過雲雪瑤還在耐著性子。她不能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總要讓人瞧見,她不輸於任何人的真心實意。
昨日未得入東宮,雲雪瑤回到驛館,差點將自己住的那屋給砸了。
幸好有商羽緊著開解,才讓她冷靜了下來。
雖說雲清寧先了一步,可到底隻是個庶妃的身份。
庶妃是什麼,比侍妾也就隻高一級。
這世上男人,便是那些升鬥小民,多掙了兩個銀子,也想要納一房妾。何況像赫連城這樣,立下赫赫戰功,威震四方的大將軍。
雲清寧盤算了半天,也不過如此,連個側妃都沒掙上,根本就是個笑話。而雲雪瑤已然得到秦帝和皇後認可,是當仁不讓的未來離王妃。
對於一個與自己雲泥之別的女人,雲雪根本不需要將她放在眼裏。
而雲雪瑤真正要提防的,是太子妃新喪,導致她與離王婚期延後,可能由此發生的一些不確定的事。
此刻雲雪瑤還知道會是什麼,但她有預感,總要發生一些狀況。
一日不入離王府,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靈堂裏各種聲音夾雜在一塊,尤其是盛安玉,到現在還在那兒嚎著。
雲雪瑤心下暗笑,哪有這麼深的姐妹之情,隻怕是盛安玉身後少了依仗,心裏覺著虧得很,當然,說不得知道自己想當離王妃的夢想無望,借此發泄一番。
“都給孤停了!”有人衝了進來。
雲雪瑤猛一抬頭,眼瞧著一個衣衫不整,頭發也披散著的男人喝道:“成日這麼鬧,還有完沒完!”
一時間,木魚停了,和尚們愣住了,連盛安玉都不哭了。
“太子殿下……”有主持喪儀的太監已經跑到跟前,跪在了地上。
赫連輝不耐煩地道:“要敲到東宮外頭敲,孤的腦袋都被你們敲疼了,誰再敢造次,本王敲了你們腦袋。”
這話說得挺狠,和尚們全縮起了脖子。
太監眼神閃爍,不敢吱聲。
“還有幾日?”赫連輝輕佻地拿下巴指了指靈位,“死就死了,何來這麼多事!”
四下一片沉寂,這話說得,便有些輕慢死者的意思。
別人不敢表現出什麼,唯有盛安玉,不僅臉拉了下來,這會兒瞪著眼睛瞧向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