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安樂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用手背抹了一把臉,走到赫連勵跟前,“是我自個兒摔倒的,不怪勵哥哥,我錯了,以後再不敢了!”
一邊說著,安樂一邊偷窺著雲清寧。
赫連勵抓了抓臉,“沒……關係!”
雲清寧終於點了頭,安樂眼睛一亮,過來抱住雲清寧的腿,撒嬌,“娘,疼了!”
“哪兒疼?”
“這邊!”安樂嘟著嘴,指了指自己膝蓋。
雲清寧蹲到地上,替孩子撣去身上的灰塵,便替她揉起膝蓋。
沒一時,安樂破涕為笑,抱著雲清寧的脖子,還用臉貼著她。
赫連勵在旁邊眨巴著眼睛,眸子裏盡是羨慕。
赫連勵從小便知,他娘早就沒了。唯一對他好的是乳娘,什麼都幫他張羅好,生病的時候,還可以躺在乳娘懷裏。可後頭乳娘走了,把他丟在乾寧宮。從那會兒起,赫連勵心裏就空落落的。
靜安居士早已走出來,在旁邊看了許久,這會兒目光又落到了赫連勵那張滿是渴望的臉上,眼中浮現的,卻是另一個小小的孩子。
雲清寧無意中一掃,發現赫連勵正瞧過來。
這個孩子是她接生的,雲清寧還記得,太子妃去世時,那對雙胞兄弟似乎感知到母親離開的淒涼哭聲。
將安樂塞給赫連城,雲清寧走到了赫連勵跟前,蹲到地上,替他整了整身上衣裳,“以後記住,咱們有錯就改,可沒有犯的錯,絕不能承認。這年頭,像安樂這麼胡攪蠻纏的,多不勝數,但要有了第一回,她後頭再不高興,都能賴上你。你便應付她,便得累死。”
赫連勵睜大了眼睛,到後頭,靦腆地笑了。
“有你這麼說孩子的嗎?”赫連城自然要替女兒說話。
得了撐腰的,安樂立時在那兒搖頭晃腦。
雲清寧白了父女倆一眼,這會兒拉住赫連勵的手,“你是哥哥,回頭安樂做得不對,你要教她,便是罵幾句,也是應該的。”
“我不罵她。”赫連勵立時搖頭。
“到我那兒坐坐吧!”靜安居士往雲清寧那兒又看了一眼。
靜安居士的寮房裏,安樂起先跪到羅漢床上,拿著鼓槌,在靜安居士的木魚上胡亂敲上一通,這會兒又趴到赫連城背上,看著他和赫連勵下棋。
赫連城任著女兒擰她耳朵,全無不耐煩。
赫連勵已然輸了好幾局,這會兒又被逼入絕境,抓耳撓腮半天,打算投子認輸了。
安樂嘻嘻一笑,突然過去,在棋盤上一攪和,“這回是勵哥哥贏了!”
沒想到還能絕處逢生,赫連勵一下樂了出來,等瞧見赫連城望向他,趕緊收住笑容。
雲清寧正跟著靜安居士站在外頭,隔窗看著裏麵,笑道:“我家丫頭善解人意,知道勵兒被逼急了!”
“勵兒很乖的,隻是從小沒有母親,父親……也等於沒有,這孩子總是有些戰戰兢兢。”
靜安居士說到這兒,低聲道:“離王幼時,也曾如此。”
雲清寧一怔,歎道:“我也是如此。”
“孩子啊,身邊都得有爹娘,瞧瞧咱們安樂,眉眼之間都是福氣。”
靜安居士開始抱怨,“離王非要把這孩子塞給我,實在強人所難,我再年輕二十歲,不過一個孩子,如何什麼帶不了的,可現在呀,也不知道哪日,我就閉了眼,勵兒豈不又沒了領先。”
雲清寧有些詫異,靜安居士不像是說這種喪氣話的人。
倒是靜安居士拉起雲清寧,走到了前院菩提樹下。
“方才離王同我絮叨了半天,都成話嘮了”,靜安居士望著頭頂的參天大樹,“人啊,還得有個家,就像樹有了根,心才安穩。”
“居士身子硬朗,自會長命百歲。至於勵兒,但要我們在秦都,若居士放心,便讓他到離王府來,殿下總歸是把他當自己孩子。”
靜安居士拉住雲清寧的手,“我知你心腸柔軟,才會同你說這話。身在皇家,雖是富貴已極,你瞧一瞧,誰是真正快樂的。清寧,我如今力有不殆,勵兒能否拜托給你?”
雲清寧稍有些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