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睜眼之前他感覺到的是刺骨的寒意。
僅穿著外衣在冬末的深夜睡著果然還是太大意了,宮錦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隻覺得渾身的關節都凍僵了,連手指輕微的顫動都可以感覺到一陣刺痛。
“鏘------”
宮錦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金屬碰撞的聲音,距離聽起來不遠,實際上好像就在自己的臉的正前方。
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見銀白的劍身映照出自己放大的雙瞳。
宮錦疑惑的眨了眨眼,嚐試用剛睡醒的頭腦理解眼前的景象。
他的脖子側架著一把半出鞘的利劍,劍身離他的眼睛不過幾吋的距離,從他的視野裏隻能看見反手握著劍柄的那隻蒼白的手以及隆起的被子,看起來他救回來的男人因為重傷沒能爬起身,隻有移動手臂的力氣。
近在咫尺的危險讓宮錦一下子清醒了,心裏一陣懊悔,就算這個人在昏迷中真的把手裏的劍握的很緊,他也不該放棄□□隻套上了劍鞘,不然也不會導致現在這個局麵。
“你是誰?這裏是哪裏?”
身後傳來異常沙啞的聲音聽不出原本的聲線,宮錦隻聽出了話語中的殺氣。
他吞了吞口水,“我是宮錦,這裏是我家。我看見你倒在河邊就把你帶回來了。”
“你認識我?”
宮錦正想搖頭,看到眼前的劍又不敢輕舉妄動,“這位俠士,我不知你是何人,但我總不能棄傷患於不顧,能否請你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先把劍放下來我們有話好好說?”
身後安靜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話中真偽。
“所以你不認識我,但你救了我?”
“是的是的。”
宮錦感覺到對方的態度有所鬆動連忙回應,他感覺身後的人似乎是想要移動,有布料摩擦的聲音。
“唔”
“你現在受了重傷別勉------”
宮錦瞪大雙眼,看著眼前握著劍柄的那隻蒼白的手一鬆,整把劍就這樣順著重力擦過他的臉頰,和幾根發絲一起掉落到了地麵。
直到聽見劍撞擊到木地板的聲音他才回過神來。
宮錦眨了眨眼,渾身僵硬,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是死裏逃生了。
身後再無聲響,眼前也毫無動靜,宮錦小心翼翼的爬起身,轉頭看向床頭那個差點要了他的性命的男人。
那個人緊閉著雙眼,似乎是體力耗盡又暈了過去,即使昏迷依然皺著眉峰,看上去十分不安。
宮錦悄聲的伸出手,非常非常緩慢的、不驚動到人的,謹慎的摸上了那個人的額頭。
謝天謝地,已經退燒了。
明明剛剛是如此的驚險,但摸完額頭之後宮錦抿著唇,看上去居然有些高興。
眼看這個人還會睡上好一陣子,宮錦鬆了一口氣,他心大的伸了個懶腰,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突然想起了什麼,著急的端起銅盆往外衝,還不忘抓起地上的那把劍。
果不其然,本來是三碗水煮成一碗水的中藥已經被熬成一團黑泥了。
宮錦打開蓋子聞了一下,一股子的焦味讓他的臉皺到了一塊兒。
沒辦法,隻好再煮一次了。
宮錦歎口氣,認命的重拿了一包藥材。
大夫說不隻是左肩和肋骨骨折,那個人還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就算平安的度過了昨夜的危險期,以後若要少一點後遺症,一定要靠草藥好好調養才行。
往幹淨的小鍋子裏倒藥材時宮錦的動作突然一頓,這麼說起來,他還是沒有看到他睜開眼睛的樣子。
不知為何,宮錦感覺有點遺憾。
不知道那個人的眼睛會是什麼顏色,會是像琥珀一樣的棕色嗎,還是像他一樣是如墨一般的漆黑?
而且聲音因為發燒太過沙啞,也聽不出來原本的嗓音好不好聽。
算了,反正之後有的是機會。
明明隻是普通的煎藥,宮錦卻從知道房間裏的那個人退燒以後,就忍不住的高興。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隻覺得好久沒有這樣的心情了。
他拿著扇子坐到小凳子上,認真的開始搧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