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敬仁笑了笑,隻見這公堂上那陸熙來與顏珅理直氣壯的站在那兒,倒顯得原告像是個孫子一般。
“林雁東你別打岔!”關萬何拍了拍驚堂木,又指著羅大道,“羅大,你速將冤情訴上來,本官定為你做主!”
“唉。”羅大道,“大人,草民羅大,是京郊沅稻村人氏,但雙親自四年前便一直住在奉水縣,隻每逢佳節才會回鄉來。前些日,草民在家收到爹娘的書信一封。說是過幾日到了七月半,會回鄉祭祖。草民便在那日做了飯菜,等在家中,可直到入夜,雙親仍未到鄉。草民覺得蹊蹺,便獨自打著燈籠沿著村口往外走。誰知道……誰知道草民竟見到他!”羅大神情激動,言之鑿鑿的指著顏珅道,“他鬼鬼祟祟的站在崖邊往下看了一會,然後還四下看了看,草民感到有些害怕就躲在灌木後頭,他沒有看見,就騎馬走了。草民這才跑過去一看,那崖邊就是兩道車軲轆滑下去的痕跡,草民翻下去一看,雙親已經跌死在下麵了!”
“大人”羅大放聲大哭道,“顏相是個京官兒,為何會在中元節跑到沅稻村去,這其中定有預謀啊。”
見他那表情說得就像真的一樣,陸熙來心涼了一會,回頭看了看顏珅試圖找點頭緒,可顏珅卻是一臉不屑辯解的神情。
七月半,中元節。那一夜顏珅是同他在一起的!但他此刻已是顏珅的訟師,即便作證也隻會被作偽證處理,他隻能凝神將此人說的一段話細想了片刻。
既然是謊言,必然會有破綻。
“……羅大。”陸熙來繞著羅大打量了一圈,“你說,你當時提著燈籠去村口等雙親?”
“……正是。”羅大的眼神閃爍得回避著,心虛被陸熙來一眼看穿。
“為何提燈籠?……當時已是入夜?”
“已是入夜,草民覺得雙親也該到了,才到村口去看一看。”
害怕羅大多說多錯,關萬何急忙直拍驚堂木:“林雁東你廢話什麼呢。你方才就不能聽仔細些,這大家都聽得清楚的很呢!”
“……”瞥了一眼關萬何,陸熙來搖著扇子扶著肚子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你提著個燈籠躲在灌木後頭,顏珅‘四下張望’還看不到你?你當顏珅跟你一樣是傻子不成?!”
“……”
這段話雖是羅大說出口,卻是三王爺逐字逐句吩咐下去的,如今雖是羅大叫陸熙來頂得啞口無言,真正失了麵子的可是三王爺。
趙亦盎緊皺著眉,喚了身後的隨從,低聲吩咐了什麼,隨從領了命,便悄悄退下了。
又在使什麼壞呢,陸熙來不滿的看著,卻不能說什麼,想想還是趁現在先把這個叫羅大的家夥收拾幹淨比較要緊。
“……”羅大被問住,半開著口求助的看了看三王爺。
陸熙來沒有漏過這一表情,顯然對方沒有準備好這一漏洞,那樣,隻要接著挖下去,這羅大必會越說越亂,破綻百出。
果不其然,羅大沒有得到三王爺的提示,隻能支支吾吾道:“草民不記得了,那夜興許沒有打燈籠。”
“沒有打燈籠,你怎能確定那人就是顏珅?”
“草……草民記錯了,草民當時……是躲在一棵很大的樹後頭。”
“我林雁東雖然沒去過沅稻村,但沅稻村既是京郊,便是北方氣候,怎可能有什麼大樹!”陸熙來逐步逼近羅大,高聲道,“隻要派人去查,便可作下定論,羅大,這已很明顯了。那一夜你顯然根本就沒有去村口,看到過顏珅什麼的,都是你在撒謊!”
“草民。草民……”羅大大汗淋漓,視線不停的在關萬何與趙亦盎身上移來移去。證詞他都已背下了,但卻沒有針對這個盤問的證詞啊?
“林雁東。”
眼看這羅大言語的破綻越來越大,三王爺終於抿了口茶水,開口救了場:“不要揪著一處小事不饒人,羅大當日去村口候人,是有人為證的。”
“……”就知道這家夥方才安排人手,陸熙來憤憤不平了片刻,終於冷靜了下來,一拱手道,“行,您請。”
林雁東這一退步,公堂反而徒然沉默了下來,關萬何怔了一怔,這才想起自己該傳人上來。但要傳誰?這可一開始沒有說好啊?關萬何傻傻的回頭看了看三王爺,三王爺不太自在的轉移了視線,盡量用理所當然的口吻,替關萬何道:“關大人,應速傳雜貨行老板。張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