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一聲,關萬何這一次沒有猶豫,倒是狠狠的拍下了驚堂木:“林雁東,即便你多次抓著細節借題發揮,卻還是不能推脫掉顏珅的嫌疑!”
“……”陸熙來見關萬何又難得的再次充滿了底氣,想必還有後招,臉上的表情也不由凝住了。
“本官之所以有如此自信,正是因為那犯人犯案之時,將一物不慎落在了案發現場。”關萬何獰笑,“把證物拿上來!”
話音一落,便有一差役將一物呈上了公堂,陸熙來看著那托板上的那一塊勾形墨玉,心頭是一股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緒。
誰能想到當日的定情之物會成今日公堂上致人死地的證物,陸熙來悔在當初竟遺落了此物,更悔他此生……或許再沒辦法取回它了。破廟中顏珅將他那塊墨玉掛在自己腰間的場景回到眼前,可心中那一股暖流還沒能蔓延開來,腦海中卻又想起了昨夜的事,寒冷便從指尖開始,侵襲了身體。
陸熙來的眼眶有些發澀,他下意識的回頭卻正好對上顏珅的視線,顏珅的眼中,也是複雜神情。
如果這不是公堂,他多想飛奔過去,像在宰相府的時候,伸手撫平小小年紀的他卻皺成“川”字的眉頭。
可是再沒可能了。陸熙來早覺得自己便是那天煞孤星,所以不配有一個大宅子一位大美人和一隻貓的好日子,因為那命裏就不是他的東西。
“林雁東,你是否無話可說了?”
多虧關萬何拍下驚堂木,叫陸熙來回了神,再次想起現在不是感慨這些事的時候。
他的命格太硬,在金陵已克死了一個至愛之人,但這一回,他絕不會輕易叫人動顏珅的一根汗毛。
“我能說什麼呢,總不能說關大人你說得對吧。”陸熙來換回笑聳了聳肩,玩笑似地做了個揖禮,“大人真是聰明絕頂,見風向不對就立刻把話題帶往另一邊跑啊。”
“林雁東,本官不同你耍嘴皮子。這塊玉,本官已派人與玉琳軒的陳老板查證,這墨玉本為一對。林雁東,陳老板還清楚的記得,這對墨玉,是顏珅買去的!”
耳邊是咄咄逼人的逼問,陸熙來陷入了沉默,不需關萬何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對墨玉的事——這對墨玉確是顏珅買的,就這一點要反駁是根本無法下手……如果將顏珅的墨玉墜交出去,那關萬何定會立刻轉而咬定自己是凶手,到時,情況恐怕會變得更複雜。
“顏珅……”左思右想沒有一個好的主意,陸熙來隻能一字一頓道,“是被栽贓的。”
“你有什麼證據?”
“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不是栽贓陷害?”陸熙來一旦被逼到了絕境,那便豁出去了什麼話也能說得出口,“你們就是官官相互,兩麵三刀陰奉陽違,一個個外表道貌岸然,內裏陰險狡詐。坐在公堂上人模狗樣,實際上禽獸不如!”
“林雁東!!”陸熙來那不講理的口吻氣的關萬何臉都漲紅了,口無遮攔的啪啪直拍驚堂木,“林雁東,你竟敢在公堂上你信口開河!”
“我信口開河?”陸熙來不依不饒,指著關萬何一步步逼近,聲音越來越大,“關萬何,京城誰不知道你是出了名兒的小肚雞腸,你與何玉湖那點不痛快算個屁事就偏要攤上顏珅。你先是勾結太子謀害顏珅,太子黨覆滅,你留的條狗命不好好躲在狗窩還要出來招搖。你公報私仇,謀害忠良,你有什麼資格審顏珅?我還要告你呢!!”
“林雁東!你再說!我。我給你倆大嘴巴子!!”
陸熙來插腰怒吼:“你來啊!有種就來誰怕誰啊!還不給我滾下來!”
隻見方才的莊嚴肅穆的公堂突然間就變成了兩個潑婦罵街,一旁觀審的衙役都不約而同的感到了一絲違和感。
但顏珅明白,他是已無計可施,於是先胡攪蠻纏周旋一陣,趁機想法子。
“你。你!……”忍無可忍的關萬何終於氣的拍案而起,將一道令擲下公堂:“給,給我掌他嘴!”
衙役得令上前,陸熙來立刻便被大力按得跪了下去,他甚至沒有慌亂一下,因為他決定拖延那刻就已做了最壞打算。
他微微偏過頭咬了牙,但板子卻沒有如預期準備的落下。
“住手。”
隻聽見一聲壓著怒氣的短促命令,並不大聲卻足夠底氣。
再次開口阻攔的人,又是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小皇帝:“先生說得有理,一件物證,確實無法定罪。”
皇帝本一直都是在旁靜觀,但這句話說得實在偏袒的太明顯,在場的人都聽出了些端倪來。要說兩人雖是師生一場,卻也結識不過四月,趙敬仁微微側目,卻看到三王爺掛上了一抹冷笑,心裏隱隱有些不解。
顏珅也覺得有些怪異,自登基以後,那小皇帝在他麵前不止一次的對陸熙來不滿不敬,今日卻為何這般盡心盡力,即便舉動有失公允,也非護住他不可。
皇帝一聲令下,誰敢不從,陸熙來感到身上的力道立刻撤了去,隻好站了回來。
“皇上聖明。”陸熙來舉手對皇帝的方向一揖,既然皇帝替他將此事一筆帶過,他便趁機將話題朝別的方向引了過去,“眾所周知,亡者羅家夫婦當年好心收養顏相,而顏相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投奔何府後便將二老接至奉水縣頤養天年。試問,此等父慈子孝,顏珅這突然之間,有何動機將兩位恩人推落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