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做飯了。
子良有些偷懶地想著。
她剛剛結束了一天的奔波,全身仿佛散了架一般,特別是穿著高跟鞋的雙腳尤其酸痛。
此時她正坐在回家的公交車上,兩站後好不容易尋了個位子坐下,看著路邊的霓虹與路燈快速從窗前閃過,心神也隨著汽車帶有韻律的擺動鬆懈下來。
昏昏欲睡。
公交車停停走走,不停靠站、出站。
車內沒有開燈,晚歸的乘客大都掛著疲憊和麻木的神色,雖然車廂內的人群總是來來往往,但動靜卻並不很大。
子良一隻手抱緊了隨身的包包,另一隻手肘搭在車窗邊沿,將腦袋靠在小臂上,淺闔雙目,打算小憩一下。
漸漸的,她的身體好像飄了起來,又好像沉了下去,總之身周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遙遠,朦朦朧朧地聽不清楚。
自己反正是要坐到終點站的。
這一點讓她很安心。
“姑娘。”
她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
“姑娘。”
是在喊我麼?
她不是很確定,但籠罩全身的困意讓她不願意理會。
“姑娘!”
聲音驟高。
同一瞬間公交車發出尖銳的刹車聲,突然的減速讓子良往前一個踉蹌。
“他媽的,找死啊!”公交車司機探頭伸出窗外,大罵了一句。
好像是在罵一個莽撞過路的路人。
子良醒了,睜開眼看著站在麵前的一個中老年女人,眼神裏有些迷茫。
之所以說是中老年,是因為女人大概五十出頭的樣子,按體製內的說法,就是差不多不做事但又沒有退休的年紀。
此時車裏正好滿座,唯獨這個女人拉著吊環沒有座位。
雙手都沒有提東西,僅身上斜跨著一個小包。
“阿姨,你是在喊我麼?”子良問道。
“不喊你喊誰,我還以為你就一直打算裝睡呢。”
女人的聲音中氣很足,話卻很難聽。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你說呢?”女人露出一副鄙夷的模樣。
“啊?”子良更加疑惑了。
“你說你年紀輕輕,不知尊老讓座也就算了,還裝瘋賣傻的,有意思麼?”
女人塗得猩紅的嘴唇不斷翻飛,口裏還噴出了飛沫。
子良總算明白了。
這是遇上了強行索座的所謂“老人”。
按她平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應該說大多時候都會起身讓座的。
可今天實在太累了。
她微微皺眉,正在猶豫該怎樣委婉的拒絕。
那女人卻咄咄不休地繼續嚷嚷:“你也知道叫我一聲阿姨,可就怎麼沒行動呢?我有風濕關節炎,腿腳站了一會就扛不住了,也沒人體諒一下……現在的風氣啊,真是差到沒邊了,我們那個年代……”
“不是,阿姨,這是我的位子。”子良也有些生氣。
“是你的位子?寫了你的名字嗎?在哪啊?來來來,指出來讓大家夥看看。是你的位子,是不是你下車了還要搬回家去啊?”
尖銳的嗓音在車廂內回蕩。
許多同樣昏昏欲睡的乘客被吵醒,齊刷刷望向這處,神色不一,但都沒有出聲。
倒是坐在她前排的一個四十來歲穿著職業裝的大姐轉過身來,小聲勸道:“小姑娘就讓讓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