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中晨目光閃了閃,打斷關忠的話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可曾記得我母親臨終時說的話,她不想讓我再將自己的一生耗費在那場無休止的爭鬥上。再加上現在……更不可能,我不想再讓她涉及這些。”
關忠越說神情越激動:“我也明白夫人的顧忌擔憂,也明白少爺孝順不忍心禍起蕭牆骨肉相殘,可是小的就是不甘心……”
蘇中晨沉吟半晌,突然豁然一笑道:“侍書,你且睜大眼睛看著吧,他們所謂的榮華富貴不過是花間露草上霜,絕對不能長久!長則十年八年,短則兩三年,申家必敗,程家也好不到哪兒去!到時你就會慶幸我沒有回去。”
關忠一臉懵懂,蘇中晨耐心解釋道:“你仔細想想,我那個父親,目光短淺,隻知道攀附富貴,從沒有長遠打算。那兩個弟弟更是不肖,再加上他訂的這兩門親事,安國公家和周家皆是徒有虛名,外頭光鮮,內裏早空。今上可不是太上皇,由著下麵的臣子的糊弄。到時那些不知激流勇退的世家大族沒一個能得好下場的。”關忠似懂非懂,忍不住追問一句:“那少爺,就打算這麼過一輩子嗎?”
蘇中晨略帶感傷的說道:“這麼過一輩子難道不好嗎?我當年就生在這裏,說實話,那是我迄今為止最幸福的日子。後來進了程家,我哪一日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既然出來了,何必再回去呢?以後,世上再沒有程述錦這個人了,隻有叫蘇中晨的蘇呆子。”
關忠看了蘇中晨一眼,小心試探道:“少爺,小姐,不,少夫人有沒有看到少爺的真麵目?”
蘇中晨一聽這個,不禁莞爾一笑,道:“看了,其實她早看過了。”
關忠驚訝的張大嘴巴:“哦?”
蘇中晨便將兩年前在樹林中無意中遇到屠蘇的事情告訴關忠,關忠拊掌歎道:“少爺,這叫什麼冥冥中自有天意,又叫千裏姻緣一線牽。您和少夫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蘇中晨微笑著點點頭,似是很認同這個說法。
兩人說著說著,突然不約而同的停下來,原來院門口又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關忠一時沒聽出是誰,還在側耳辨別。蘇中晨不由得又笑了,輕聲說道:“噓,她來了。”
不等屠蘇敲門,蘇中晨便搶先一步,笑吟吟的拉開門,一臉討好的說道:“娘子來了。”屠蘇狐疑的打量了一眼兩人,大搖大擺的進屋問道:“你們倆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
蘇中晨兩手一攤無辜的說道:“沒什麼,我在收拾一些舊物準備搬到新房去。”
屠蘇一臉不信,反問:“真的?就這些?”
蘇中晨忙答道:“當然就這些,不然娘子以為呢?”
屠蘇輕哼幾聲,打量了幾眼關忠,臉上似笑非笑,慢慢悠悠的問道:“關忠啊,是不是你京城的七舅舅的二外甥又來信了?”關忠聞言,身子不由得微微一抖,一臉灰敗的答道:“小姐高明,是、是來信了。”
“哦,都說些什麼呀?”
“他說他說,京城的花都開了,他家孫子長得賊快。”屠蘇看他前言不對後語,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蘇中晨暗地裏忙跟關忠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出去,關忠早就等不及,得到命令拔腿就溜。
蘇中晨將自己的舊衣服和書歸攏在一起,屠蘇掃了一眼他這些破衣服說道:“這些都給夥計穿吧,我親自給你做了幾套新衣。”蘇中晨一臉驚喜的問道:“真的?娘子竟會為小生親手縫衣裳!”
屠蘇鄭重的點點頭:“那是,我早給你說過,我這人是外剛內柔,嘴上偶爾凶一下,但內裏賢惠無比。”蘇中晨連忙附和道:“那是當然,不然小生怎麼能一眼就相中娘子呢。娘子就是那未開剖的和氏璧,世人眼拙認不得。”屠蘇笑了笑,也不去計較他話裏的真假,拉著他說道:“走吧,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屠蘇大大方方的拉著走出了中院,沿著屋後的林間小道走去。蘇中晨開始有些忸怩,再一看屋外無人,便也跟著恣意起來。